因邢曹俊是田承嗣昔日的大将,如今可谓老谋深算,所以田悦向来对他恭敬有加。
接着田悦便继续指地图部署:
“孟希祐领五千士兵,北上援李惟岳,抵御朱滔可能的发难。”
“喏。”
“康愔领八千精锐,夺占邢州。”
“喏。”
“杨朝光领五千精锐,绕至临洺城西北的卢幢,立营扎寨,阻绝李抱真昭义军的救军。”
“喏。”
接着田悦正色道:“我和田绪自率三万魏州健儿,及五千军府牙兵,全力围攻临洺。只要临洺一下,我魏博便可阻太行山为境,那时候李抱真、马燧就算再有能耐,也插翅难越太行诸峰,到我境内来为难。”
“节下妙算,节下妙算。”田绪竖起拇指,是欢欣鼓舞。
其余大将也都齐齐点头,赞同田悦的部署。wWW.ΧìǔΜЬ.CǒΜ
“既然节下的目标是想阻山为境,那为何要取下临洺城呢?”这时老将邢曹俊突然拍着膝盖上的甲片,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半睁着眼睛质疑了田悦的方案。
田悦一时间没有说话,旁边田绪望着苍老的邢曹俊,以满脸“不可理喻”的表情唏嘘两声,接着用手点着地图,“刚才邢大夫来迟,难道没有听到节下所言?临洺城是我魏博腹中之眼,不可不夺啊!”
“临洺是眼的话,那么李抱真便是颈,马燧便是腹。想要把人的眼睛挖掉,却不顾及其后的颈和腹,怎可成功?”邢曹俊不疾不徐。
诸位军将鼓噪起来,叱责邢曹俊胡乱否决节下完美无缺的方案。
“那——邢大夫有何高见,但说无妨!”田悦也不想对方卖关子。
邢曹俊这才凑近地图,用手指着临洺和泽、潞(上党)相连的地方,缓缓说到:“没错,如今临洺确实是我魏博的‘腹中之眼’,节下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想把它给拔掉,但朝廷这么多年来,又何尝不在戒备节下呢?故而临洺城如今壁垒坚固、粮秣充足,又有勇将张伾以下万余精兵严守。兵法云,十围五攻,节下而今只率三四万子弟,是不可能短期内攻下临洺的,届时顿兵于坚城下,粮竭卒尽,伤亡惨重,而李抱真、马燧领军来驰援临洺,节下又绝非两人对手,此乃败亡之道也。”
“胡说八道!”田绪愤怒地指责邢曹俊,其他大将也喊邢曹俊这是在扰乱军心。
可邢曹俊却不为所动,继续提着建议,他瘦骨嶙峋的手指顺着临洺往西的方向一划:“依老朽愚见,节下可自领万人,与杨朝光将军五千人一道,直驱到泽、潞与邢、磁相连的壶关口,将其封死,这样就好比一手扼住了对方脖子,而后另外只手腾出来,横扫邢、磁二州,并对临洺围而不打。如此李抱真、马燧便无用武之地,没法突破壶关口救援临洺,不久后临洺将不攻自破,腹中之眼也可剜去!”
说到“剜去”这个字眼时,邢曹俊眼中露出刀刃般的寒光,手掌斜着劈下。
田悦还未应答时,其他人都一致排斥邢曹俊的方案,认为若节下顿兵壶关口,便是夹在李抱真昭义军和临洺城张伾间,那样有个闪失的话,魏博可就万劫不复了。
见麾下军将们态度一致而激烈,田悦也不敢采纳刑的建议,便向其道歉:“大夫之策,悦只能敬谢不敏。”
而后,田悦霍地起身,他的双眼死死盯住地图上的临洺城,接着又仰起面来,高声对众人拖长嗓音呼喊下令:
“即日起,我魏博镇,完—聚—为—备!”
“喏!”诸将气势汹汹,齐声应答。
完聚为备,完为完城郭(修缮城防),聚为聚民众,田悦的意思就是要:
魏博全力做好战备姿态,准备与朝廷官军打仗。
当然田悦在紧锣密鼓同时,也派了使者前往长安,表面上还称“希望圣主答应,让李惟岳继承其父的旌节”,实施外交上的欺骗。
军府的会议结束后,诸将散去,田悦在数名亲兵的簇拥下,穿过长长的庭院、马场,向后楼寝处走去。
田绪就跟在他三步开外的后面,不断地笑话邢曹俊的老迈,居然还敢对节下的克敌庙算有所质疑云云。
甲片响动,田悦停下来。
田绪有些猝不及防,也讪讪地停下来。
他见到,田悦盯着自己的眼神很奇怪。
接着,田悦靠近了。
“节......”
还没等田绪把后面那个“下”字给说完,鼻梁上就挨了对方重重一拳。
他痛得眼睛都睁不开,往后踉跄着坐在地上,“节!”
然后他的脸颊又挨了一拳,瞬间耳朵满是嗡嗡的响动。
接下来眼眶又被狠狠砸了一拳,他的双眼也顿时一片青紫色,什么都看不见。
就在他本能地捂着脸时,腹部又被猛地踹了脚,整个身躯贴着地,滑出半步开外。
最终,田绪蜷着身子躺在马厩前的砂砾地上,用手捂着满是伤的脸,他的眼泪、鼻涕都冒出来,“阿兄,阿兄,勿要杀我!”他的声音充满了惊恐和哀求,手指一抹嘴巴和鼻梁,满满的都是被殴出的血。
田悦踏上来,一把揪住他的发髻,声音低沉:“说,今日用朝廷的钱犒赏将士时,你是不是多占了六十贯钱!”
“是是是,阿兄果然洞若观火。”
其实田绪心中明白,田悦派人在监视自己,牙兵官刘忠信和薛有伦。
他今日多拿了六十贯的赏赐钱,下午就有人报告给了田悦。
“你是押衙兵马使,平日里俸禄就比士兵要多,为什么要多拿这些钱?”
田绪吓得半死,不敢隐瞒,“阿兄只因我最近纳了名军府里的风声妇人,三十贯钱当聘礼,另外三十贯钱,是,是给她做衣衫的。”
说完,田绪抽泣起来。
掣一声,田绪的脑袋被田悦给侧着摁住,瞪大的眼珠前,横着把雪亮的匕首。
“你父亲活着的时候,家中哪怕有一贯多余的钱、一匹多余的布帛,都要拿出来均分给麾下士卒,这才是我田氏在魏博这么多年都不倒的原因。你多占了六十贯钱,那么士卒们都会少分六十贯钱。今日多占六十贯,下次就会是六百贯,再下次就是六千、六万,等到魏府士卒开始忍受不了时,我们田氏就要,灭族了——现在我就用这把尖刀,割掉你的右耳,以儆效尤,抵偿那六十贯钱。”
“阿兄不要,阿兄饶命......”田绪看着匕首逼近自己耳朵的锋芒,忙不迭地告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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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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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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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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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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