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高郎君真的下第,被二百四十棍打成了满满一盆肉羹,那将是多么可怕的事。
于是乎云韶很明显心神不宁起来。
云和看出来,她很忧心阿姊,因为她虽然只十三岁,刚到及笄的年龄,却也看出阿姊现在明显心游到高学士那里去。
唉,这个穷学士到底有什么好的?
可关爱云韶的云和也只能对阿姊说,“现在相距春闱应该只剩三月时间,高学士到冬至日时,应该要和其他举子齐聚含元殿朝集,拜谒天子。随后就是元日直到十五,我父自朝廷里回宅,说陛下冬至和元日两场大朝会,因防秋将士曝于野外,都不准备庆贺了,连十五放灯也取消了。想来想去,也只有来年的晦日送穷.....”
“我也要去送穷!”听到云和的话,云韶好像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毕竟这是她见高岳为数不多的机会——少女家毕竟要矜持的,不能老绕着男子转悠,不过得在关键时刻给对方以深刻的印象,高学生现在的穷,希望能通过正月晦日,将其祛除。m.χIùmЬ.CǒM
接着二姊妹又想起了在西川的父亲(伯父),便又起身,闭目合掌祷告,祈愿父亲能击破西蕃贼,得奏捷报。
冬至之日,大明宫含元殿处,长乐钟声声声急促,先缓后急,呼唤着人们勿作放逸昏眠,千余名各地举子身着麻衣,冒着寒风等候在禁门之外——此时天仍未放亮。
高岳身穿云韶所赠冬衣,身后立着韬奋棚共五十人上下的朝集队伍,排列严整有序,统一身着青色长袍,和四周人声鼎沸的各地举子形成了强烈鲜明的对比。
“郑絪。”突然,棚官卫次公带着恨意说出了这番话。
领头的高岳果然见到,禁门那边站着郑絪,好像也是刚刚赶来,身后跟着批“彰辉棚”的举子。
卫次公话音刚落,韬奋棚的生徒们便全部将目光投过来,和卫次公一样带着仇恨与不屑。
郑絪见到高岳,好像也有些羞惭模样,便将脸转向了禁门之上。
“不用管他。”高岳很冷静地对着众人说到。
此刻,金吾仗院的鼓响起来,而后整座长安城,各坊的官街鼓一个接着一个接力起来,在阵阵鼓声当中,红日如捧而出:含元殿外的禁门隆隆推开,身着五彩缯衣的宦官中使们森然如鹤,立于门侧和殿前,宫墙粉壁仍昏,蜡炬星繁,其中几名宦官一看到高岳,便笑起来,好像已十分熟稔了,“这不是击登闻鼓的高三郎吗?陛下现在已驾临含元,马上诸位赴阙下时,可千万得看清围禁,不要胡乱走动,闹了笑话。”
另外名宦官掩口而笑,绘声绘色,“这个无妨,高三鼓对这里可太熟了,毕竟杀过个进出的。”
听到这话,其他几位宦官无不低头笑个不停。
宦官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韬奋棚的棚友在这群举子当中,服饰统一,步伐统一,进退有据,很娴熟地绕开含元殿之前的各处围禁,抵达到殿前的班次之内,毫无错乱。
其他举子就不容乐观了,有的误入围禁的荆刺当中不得脱身大喊大叫,有的则被绕糊涂了,居然走到东西朝堂那边去了,又被御史们呵斥着逐回,整个含元殿下人头沸沸,全无体统。
丹墀之上,朝廷四方馆的通事舍人走出,对着诸位举子高声宣读到:“卿等学富词雄,远随乡荐,跋涉山川,当甚劳止。有司至公,必无遗逸,仰各取有司处分!”
可只有韬奋棚数列队伍在整肃聆听,其他举子早已吵吵嚷嚷,不成队伍,有的争着探着脖子,或者勾肩搭背,看含元殿上皇帝的车驾座位。
“圣人出来了,圣人出来了!”随着这些叫喊,皇帝果然自含元殿步出,绕着丹墀上走了圈,还特意在韬奋棚所在处稍作停留,说了当日朝集唯一的话语,“高三鼓,你的棚举止相当不错,像天子庠序里出来的,朕希望那二百四十杖打不到你的背脊上。”
“拜圣人!”随着通事舍人这声叫喊,韬奋棚内的所有生徒都再拜舞蹈,其他举子还在呱噪不停,代宗皇帝很满意地对韬奋棚诸生徒颔首,接着就走往他处了。
皇帝也在等着高岳和韬奋棚真正的表现。
又过三日,西北、西南皆有露布捷报传入宫中:李怀光、温儒雅、李晟、段秀实等大将在朱泚节制下,击退西蕃对西陲的侵攻;西川节度使崔宁,也报斩西蕃军八千余首级,并夺占摧毁了西蕃所筑的望汉城。
代宗皇帝大喜,下令自大盈藏里取出无数财货,分赐将士们。
转眼间,大历十三年的正月元日,便在这举国欢庆大捷的喜庆氛围里来到。
雪还在不断下着,元日之时,刘德室亲自提着笔墨,在五架房的门前写下“渐耳”二字来,以求辟邪。
其实元日在门上写“渐耳”是个有意思的误会,武周统治时期,有个道士名叫斐渐,据说道行很深,于是有人就将他举荐给朝廷里的大官,信中说了这么句“当今捉鬼,无如渐耳。”那么“耳”就是个句末语气词而已。可传到民间来,老百姓都误以为这个人名字叫“渐耳”,便有了此风俗。
元月七日,双文又在五架房,给生徒们做了许多煎饼,以应习俗。
很快的春闱的日子临近,定在二月九日,也即是说入了二月,便要向礼部主司潘炎投考前的最后一份“省卷”,然后就是真正命运时刻了。
韬奋棚这段时间的功课丝毫没落下,紧锣密鼓。
高岳将刘晏给的二百贯,全都投入到棚仓里来:购置家具、纸张、笔墨,给诸人筹办冬衣、食物等,还要支付刻工的薪资,也是倾其所有了。
就这样,到元月二十九时,也就是晦日送穷的日子到了。
月堂内,崔家的各位奴仆婢女都忙着扫除庭阶屋架,云韶则咕咕哝哝,坐在榻上读着月令书,里面提到了为什么要在元月晦日“送穷”,是因为高阳氏有个儿子,整天喜欢穿破衣服吃粥,别人送他新衣服也要烧坏再穿,后来就在元月晦日死在陋巷中,便成为了“穷神”。
“呀,这高阳氏之子和高郎君是不是祖先和后裔的关系!”小娘子不由得多想了一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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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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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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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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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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