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燃烧的壁炉旁。
五名铁塔般高壮的酋长面朝炉火挤坐在一起,低头拧眉共同看一份羊皮卷。
外面天已经黑了,石屋里的炉火和蜡烛是唯一的光源,所以他们离壁炉很近,还伸长了脖子,极力把头凑得离羊皮卷近些,好看清上面的字。m.χIùmЬ.CǒM
五张粗犷的黑脸被炉火映得红通通的。
噼啪一声烈响。
一阵火星子往羊皮卷飘去。
几张粗糙的大手闪电般及时挡住了这滚烫的火星。
牛角酋长没有看一眼自己被烫到的手背,两根粗壮的手指像捏小虫似的捏着根黑炭削的小条,转头看一会羊皮卷,再用炭条在面前的石砖上笨拙地写上两笔。
半响后,他盯着石砖上跟毛毛虫一样扭曲的字,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苦大仇深地用蒲扇大掌把字抹去。
他的手心漆黑一片,显然已经擦了很多炭笔字了。
工陶酋长坐在五人中间,双手捧着那唯一一张羊皮卷,用手指指着羊皮卷上的字,逐字逐句,小儿学语似的笨拙地念:“如,果,在,路,面,随……”
“随……”
“随……”
他拧着眉头转头问旁边的鹘酋长:“这个字念什么?”
鹘酋长也把眉头拧成了个大疙瘩,盯着那字好一会,一拍大腿,半蒙半猜地猜出来了:“随,随意啊!”
工陶酋长恍然大悟:“哦——随意,对啊,随意,意,意……”
他用力地盯了那方块字,像盯着灭族仇人般用力,仿佛要牢牢地记在心底最深处,好一会儿才继续念下面。
“如果在路面随意排泄、吐口水、或者全身赤裸,那么女人将被……”读到这里,工陶酋长发现后面的字大多不认识,再也读不下去了,转头对着身后喊,
“断翎小兄弟,这后面都念什么啊?”
断翎此时正坐在石台上,手捏一根短短的炭笔,脸贴着羊皮卷,一笔一划无比认真地抄写叶羲写的法典。
叶羲只写了一份法典,他想尽可能地多抄写几分,最好能让每个酋长手中都有一份法典,顺便也能练练字。
不过他写的字要比叶羲写的要大得多,也丑得多,一份羊皮卷装不满整份法典,要三份才行。
听到工陶酋长的求助,断翎立刻放下炭笔走过去,把那句话完整的念了出来。
“第二十一条,如果在路面随意排泄、吐口水,或者全身赤裸,那么女人将被鞭笞二十,男人将被鞭笞四十。”
工陶酋长和旁边四位酋长听后念了几遍,又挨个对照着法典认字。
牛角酋长感激地对断翎道:“多谢断翎小兄弟了!”
断翎一板一眼地说:“不用客气,巫把教你们识字的任务交给我,我就会好好教你们,有不会的再问我。”
话虽这么说,但断翎稚嫩的脸上却带了几分无奈。
这些酋长比他想的还要笨,这都一个多月过去了,才学到第二十一条。
这到什么时候他们才能全学会,并教会自己部落的族人啊?
不远处的叶羲正在教另外五名酋长识字,察觉到了断翎这份无奈和焦躁,慢慢踱步过来温声安慰道:“别急,冬季还有两个多月才结束,我们慢慢来。”
“你们也别急。”
他对自己负责的五名酋长说。
“是!!”
众人齐声道。
叶羲微笑着点点头,在自己特制的石质大摇椅上舒坦地坐下,端起石杯喝了口热水,又开始教各酋长认字、学法典,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事实上,他还觉得教他们认字挺有趣的。
看着这些凶悍野蛮、狗熊般高大的酋长们,拧着眉头笨拙地学习认字的模样,他面上不显,心中一天能被逗乐好几回。
莽牯酋长端端正正地捧着面小石板,板着张胖鼓鼓的脸,用炭笔在石板上一笔一划认真写字,依稀是个“排”字。
平常眼中的精明和算计全都消失了,只剩下满满的认真。
“咦,这字好像不对啊?”
写完那个字,莽牯酋长左瞅右瞅觉得字好像很别扭,眉头拧着了个大疙瘩。
正想照着羊皮卷再仔细辨认下,转头一看,发现工陶酋长把左侧的羊皮卷卷起来了,要学下一条法典,不由急得抢声道。
“别卷别卷,再让我看看!”
工陶酋长瞪了他一眼,在莽牯酋长讪讪的目光中,不情不愿地把羊皮卷左侧再次展开。
莽牯酋长盯着那“排”字好久,好像要把羊皮卷给烧一个洞似的,才让工陶酋长再卷上。
视线回到自己的小石板,他伸手抹去排字右半边的两横,皱眉盯了一会,发现这个排字好像还是不太对。
可是他不敢再让工陶酋长把羊皮卷展开,不由急得抓耳挠腮的。
牛角酋长好心帮他看了一眼:“你这排字还多写了两横。”
原来莽牯酋长的“排”字,右边的非左右多了一横,就像一条多足蜈蚣似的,歪歪扭扭地趴在石板上。
莽牯酋长用力抓了抓头皮,胖脸皱成一团:“这字忒难写了!”
他虽然精明,喜欢算计人,但学字的天赋竟是这些人中最差的,这些天虽然努力学习,晚上做梦都是方块字在围着他转圈跳舞,可愣是进度最慢。
又过了会儿,烛台旁的血纹酋长抬头问叶羲:“羲巫大人,上一条我们学会了,下一条您能否再教我们?”
“第几条?”
“呃……我看一下,是第二十五条。”
血纹酋长他们这里的进度比工陶酋长他们更快一些。
算是“学霸组了”。
叶羲没有起身,他自己写的法典他自己能背,所以依旧舒服地半躺在摇椅上,半阖着眼背诵。
“第二十五条,偷盗或者抢夺他人的毛皮、肉干,奴隶等财物,或者奸淫抢夺他人的伴侣,将予以严厉惩罚,轻则鞭笞八十,重则驱逐出羲城。”
之所以鞭笞八十,是因为这里的人全都皮糙肉厚,还耐痛得很,被鞭打的少了根本不长记性。
而不论是偷盗还是抢劫皆性质恶劣,长期下去必定使羲城内部产生矛盾,互相憎恶,不利于团结,所以他立了重典。
“嘶!”
听到的酋长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倒不是因为鞭笞八十,而是后一条——“重则驱逐出羲城”。
如果被驱逐出羲城,那就相当于被驱逐出部落,在这个危险丛生的大地,一个人在野外怎么可能活得下去?
要知道虽然各部落的人当着叶羲的面全都老老实实的,把忠诚、友爱、团结等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他,但私底下的龃龉可不少。
部落战士都是野蛮的,以力量为尊,强大的战士私下里没少欺负弱小的战士或者普通人。抢食物,抢皮毛,甚至觉得别人的伴侣比较好,也会直接抢了过来当自己的伴侣用。
自己部落的人碍于面熟会收敛些,但对弱小的部落可不会。而且他们全都觉得这不是什么错事。
我凭自己本事实力抢来的,就是我的,你不服,可以再抢回去啊!
但现在叶羲说,这是不对的,以后不能再这样做。
那……
那就是不行。
所有酋长都没有一丝不满或反抗,只是牢牢记住了这条法典,回去以后反复告诫自己的族人,以后不能再这样做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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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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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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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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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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