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的那一头是一片平整宽阔的冰场。雪白的冰面上,有一个人在跳舞。
啊不,是在滑冰。
他穿着一身纯黑色的训练服,在训练服的包裹下,四肢显得修长有力。随着音乐的起伏,他在冰面上滑行,旋转,跳跃,腾空。落地时,冰刀与冰面擦出一蓬白色的冰屑。
不知是不是因为与地面隔着一双冰刀的缘故,他踩在冰面上舞动时,身躯显得格外轻盈,像一只墨色的蝶,独自流连于空谷山涧中。
棠雪在旁看得赏心悦目,忍不住又走近一些,想看清他的脸。
一道声音突然叫住她“那边那位同学,请问你找谁”
棠雪顿住脚步,看到滑冰场旁有不少人,有人坐着有人站着,有穿着普通衣服的,还有人穿着训练服。
叫住她的是一个长头发穿运动服的中年女人,女人见他不答话,继续说道“我们正在训练。”言下之意是没事儿赶紧走。
棠雪挠了挠头,“不、不好意思哈。”
她收回目光,抽身欲走。
这时,冰面上的人突然停下舞动,踩着冰刀,借着身体摆动的后劲,调转方向朝着棠雪滑行过来。
墨色的蝴蝶,渐飞渐近。
棠雪又看到了那双鹿眼。圆润的轮廓,干净的瞳仁儿,温柔湿润的目光。
她怔了一下,随即展颜一笑“怎么是你呀”
这人正是她吃夜宵时认错的那个人,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他在黑衣服的映衬下显得肌肤胜雪,这会儿刚刚运动完,线条柔和的脸颊上带着点健康的潮红,刘海也被汗水浸湿了,打着绺儿贴在额前。
棠雪看着他的刘海,好想给他撩上去。
他听到棠雪问,没有答话,只朝她笑了笑。
笑的时候,左脸上有个浅浅的酒窝,看起来还挺可爱。
他笑,棠雪也跟着傻笑,笑完正要开口说话,突然地,有人往她肩膀上拍了一下。
重重的一巴掌,拍得她整个肩膀往下沉了沉。
拍完了,那个巴掌扣在她肩头,不肯离去。
棠雪黑着脸扭头,看到了黎语冰那张英俊又讨打的脸。
黎语冰轻轻扬着眉,英俊的眼睛里带着点古怪的笑意,“你想干什么”
棠雪被他牢牢地扣着肩膀质问,很不高兴,“关你什么事”一边说一边去掰他的手。可惜这货的手劲太大了,她努力半天也挣脱不掉。
“棠雪,长出息了,”黎语冰的语气也是古怪的,似笑非笑,“你平常胡作非为也就算了,还敢来花滑队祸害小男孩”
“黎语冰,别胡说八道。”
黎语冰扣着她的肩膀把她往外推,“别打扰人家训练。”他看向冰场旁边那些人,对其中一个人说,“抱歉杨教练,我没看好她。”
“没事。”被称作杨教练的摇了摇头。
棠雪被黎语冰推着,想摆脱又摆脱不了,感觉一点牌面都没有了。俩人快要走出去时,她听到身后有人说“我不是小男孩。”
他的声音像他的目光一样,温润又干净,仿佛寂静流淌的泉水。
棠雪扭着脑袋想跟他说句话,她还没找到人呢,突然被黎语冰大力一推,她的视野飞快切换,最后定格时,眼前就只有一堵墙了。
“黎语冰,你这个混蛋。”棠雪咬牙骂道。
有朝一日竟然能从混蛋嘴里听到“混蛋”两个字,黎语冰莫名觉得超有成就感,比赛拿金牌都没这么刺激。
俩人就这么出了训练场,棠雪突然抓住肩上黎语冰的手腕,把他的胳膊往下一拉,想给他来个过肩摔。
她曾经用这个方式摔过廖振羽和她爸,要领就是一定要快,出其不意。
可惜啊可惜,黎语冰不是宅男也不是中老年人,他反应太快了,手腕被棠雪触碰时就知晓了她的意图,于是胳膊顺势伸出去,只轻轻一折,便反客为主,用一条胳膊完全地绕着她的脖子,把她整个人牢牢控制在胸前。
棠雪像个囚犯一样被制住,一点尊严都木有了。更讨厌的是她被迫靠在黎语冰怀里,肩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他呼吸的一起一伏她都能清晰地感知。黎语冰身材比她高大很多,他控制着她,笼罩着她,这一刻她周围全是他的气息。
“你想干什么啊”黎语冰笑。笑声听起来特别的愉悦。
棠雪把脑袋重重向后一仰,想用脑壳撞他下巴,然而黎语冰飞快地抬起另一只手,稳稳地扣住她的头顶,还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然后他又呵呵笑,故意恶心她,用一种很肉麻的语调说“调皮。”
棠雪头皮发麻,气道,“黎语冰你放开我。”
黎语冰看到棠雪在他怀里挣扎,像个掉进陷阱的小黑兔一样,弱小绝望又无助。他心里就有一种无法抑制的快感。他笑眯眯地“求我。”
棠雪咬牙“黎语冰,别逼我使绝招。”
“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招”
“我再重复一遍,放开我。”
“求我。”
棠雪闭着眼,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她突然睁开眼,右手猛地向后探,在他双腿之间用力推了一下。
黎语冰身体一震,整个人像是被电到一样,猛地向后弹开。wWW.ΧìǔΜЬ.CǒΜ
棠雪总算摆脱他,她缓缓吐了口气,抱着胳膊转身看他。
黎语冰黑着脸,额角隐隐爆起青筋,可见受到的刺激不小。他盯着棠雪,咬牙道“你个流氓。”
棠雪这招纯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她还不能露怯,还得端着,于是扬着下巴冷漠地看他,“就流氓你,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能把你怎么样我,我”黎语冰大概是失去理智了,眯着眼睛冷笑,“我要报仇,你给我过来。”
“你干嘛”
“摸回来。”
“”棠雪见势不妙转身就跑。
黎语冰撸起袖子,表情狰狞地追了上去。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大学里还有兽医这种专业。
棠校长有些担忧“兽医不就是给母猪催奶的吗难道你以后要进养猪场给母猪催奶啊不行不行,我一想那个画面我就头晕你给我好好学习,争取走学术路线吧,以后进高校可以当老师,教别人怎么给母猪催奶。”
棠雪并没觉得学术路线有更靠谱。
不过她天生心大,也就眼黑了那么一下下,之后该吃吃该玩玩,浪完剩下的暑假,拖着行李箱开开心心地上学去了。
兽医专业又怎样呢,至少“霖大”这块牌子说出去,还是很可以装装x的。
棠校长不放心,跟着她一起上了高铁。
同行的还有棠雪的高中同学,廖振羽。
廖振羽和棠雪当了三年同学,基本算是棠雪的小马仔,平常都喊棠雪“老大”,不过在棠校长面前他不敢造次,怕老大被老大的爸爸骂。
所以就只能喊她名字,“棠雪”两个字从他嘴里讲出来时别别扭扭的,很不习惯。
棠校长就觉得这廖振羽有问题,扭扭捏捏的样子,搞不好又是想拱自家小白菜的猪,这都不知道是第几头了,呵呵。
他老人家就状似不经意地透露了一下自己年轻时玩散打的经历。路上遇到小混混,一拳头下去,小混混哭着报警了;丈母娘家杀鸡不用刀,他拧一下鸡脖子,鸡就断气了
廖振羽在旁听得心惊肉跳,讲话都快变结巴了。
棠校长有些满意。
棠雪坐在窗边,手撑着下巴,看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高铁的速度太快了,她看得有点头晕,扭了扭脖子,她说“好无聊啊,廖振羽,要不你转专业吧”
廖振羽呆了一下“转、转什么”
“转到兽医专业来啊,我一个人多无聊。”
坐在俩人中间的棠校长听完这话,都想给她脑袋上来一巴掌了“人家好好的医学院,你让他转兽医别胡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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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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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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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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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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