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角噙着笑意,但眼神已经冷了下来:“是啊,沈老板,第三重境界,到底是什么?”
曾有人说他虽然看似有些本事,但终究只堪为第一重,第三重永远无法企及。
他倒是好奇得很,这第三重到底哪里稀奇了,居然还无法企及?
沈风眠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无意吊人胃口,悠然道:“草萤有耀终非火,荷露虽团岂是珠。”
这……
众人微微蹙眉,陷入了沉思。
第三重境界,看似与前两重不搭边际,但需得细细品味,方能觉察出其中深意。
做他们这一行,最怕的不是天资不足,而是骄傲自我。
勤可补拙,但品性不好,做什么也是枉然。
多少人都是止步于些许成就,如井底之蛙,只看得到眼前这小小利益?
众人心中无限感慨,既有深思,亦有自省。
他们这些荧火、露珠,确实得多加磨砺,才能改变本质,成为真正的火和明珠啊!
这么一想,倒觉得前二重的确不够境界。
无论是天分还是勤勉,都只是浮于表面的东西,真正需要打磨的,是他们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唯有从根本着手,才有希望突破前两重境界,进入第三重。
一部分人交流着感想,也有不少人在暗暗打量着薄清嵘,后者在沈风眠说完第三重境界之后,就一
直呆在原地,半晌没动弹。
草萤有耀终非火。
薄清嵘咬着牙,眼里简直要冒出火来了。
那个人!原来一直是在嘲笑他!
荷露虽团岂是珠,岂是珠!
再怎么努力也没有用!他怎么敢!xǐυmь.℃òm
他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哪里还有沈风眠的身影?趁着他们没留意的时候,沈风眠早走了。
薄清嵘一腔怒意无处发泄,恨恨地下楼,坐进车里,半晌才狠狠地在方向盘上拍了一巴掌。
臻品斋里,沈风眠捧着西瓜,挑了个风水宝座,美滋滋地看着那辆车:“3,2,1。”
“老板,你在数什么呀。”小八一脸茫然。
“呐,那车走了。”沈风眠笑了一声,舀了一大勺西瓜塞嘴里:“所以嘛,跟我斗什么斗,本来我
都懒得搭理他的,耍嘴皮子有什么意思,就为了过过嘴瘾?真不懂这人脑回路。”
小八默默地吃瓜,不敢吱声。
他想着离开前薄清嵘那张阴沉的脸,心里默默给点了根蜡。
怨不得别人,谁让他自己作死,找事找到了沈风眠头上。
可千万别气死了昂!
“不过,风眠。”秦清悦疑惑地看向他,不太明白:“你怎么认识他的?”
沈风眠头也没抬:“哦,我前几天回了趟榆兴。”
江云这边他没什么路子,查东西很不方便,加上他师叔总是不靠谱,眼看这荣盛堂昏招频出,而且
还隐约有点眼熟,他忍不住回去查了查。
别的没什么不对,不过倒查出了荣盛堂的注册信息。
“原来的荣盛堂是一个叫薄荃坤的,后面改成的薄清嵘。”沈风眠很悠哉地:“父子关系,不过他爸已
经死了。”
之前看到了他的正脸,后面知道了他名字。
两厢一结合,可不就直接逮了个准。
秦清悦以手托腮,好笑地看着他:“那你准备怎么办呢?”
“凉拌呗。”沈风眠好整以暇地笑笑,眼中略带促狭:“他喜欢吃大菜,偏偏我就喜欢这些开胃小菜。重油重盐的,吃起来容易上火。”
小八默默地闭上了嘴,对不起打扰了,一句都听不懂。
“我觉得你这人可讨厌。”秦清悦呸他:“打什么哑谜呐,想干啥就说啊,整人我最在行了,要不要我给你支俩招?”
“哦?你说说看。”
一说起这个,秦清悦就来劲了:“要不先让他得瑟两天,然后你趁着他们摆出来的东西最贵的时候,直接过去把那东西给拿了!你看啊,借一波东风,他们炒半天,结果出名的是你,憋屈死他!”
小八瞪大眼睛,连连点头:这个很可行啊!听着都很爽!
“嗯……这个不喜欢的话还有别的啊。”秦清悦挑了挑眉,很愉快地:“比如说对着打擂台,你看他之前卖那画,三百幅才幅真的,明眼人都知道其实他没亏的,我哥都说他这人一看就不实诚,你干脆多摆些好东西出来,不但数量完全压制,而且从质量上全线击垮!怎么样!”
小八拼命点头:“这个太好了!”
“……”沈风眠无语地看着她:“他那可是两层,我这才一层,数量质量全面压制,你知道那要多少东西吗?”
“不够的我帮你凑呗!”秦清悦一点也不觉得这会是个问题,目光灼灼:“我跟我哥说过,他说如果店里有你看得上的,他可以给你交行价。”
同行之间做生意叫“交行”,一般成交的价格利润很低,有时甚至是“蚀本”。
无论出发点如何,秦雪舞能给出这个承诺,这份情沈风眠还是领的。
“情我领了,不过真没必要。”沈风眠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他不是冲我来的。”
“嗯?”
俩人都有点不信,都到这白热化阶段了,他居然还说人家不是冲他来的?
未免盲目乐观了吧……
沈风眠眉眼微垂,唇角笑意渐敛:“他是冲我师兄来的,薄清嵘……他之前放出来的三百幅画,都是我师兄的手笔。”
什么!?
秦清悦眼睛微睁,想起那三百幅画作之精妙,犹自有些不敢相信:“你师兄……他一个人画的?”
“嗯。”沈风眠一想起师兄,心情就不是很好。
他脑海中回忆着那三百幅画作的精细,越想越不是滋味:“他向来珍视自己的作品,在榆兴,他的画作一般只用来亲友赠送……三百幅,这不是一年半载能画出来的。”
那些几乎能以假乱真的画作,想想都知道费了多少心血。
能直接给了三百幅,代表在师兄心里,薄清嵘非亲即友。
秦清悦呆了片刻,呢喃着:“不是,我也去看了……我也看过梅……你师兄的画,但真的不大一样……”
“嗯。”沈风眠说起这个,脸色更不好了:“他的画风有了很大的改变,如果不是我,恐怕也难以分辨。”
他看向秦清悦,眉眼间难得的带了丝紧张:“清悦,你和他什么时候见过面?他……还好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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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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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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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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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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