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方凌正摸着那铃环出神的时候,头上却猛地挨了两记爆栗。方长清吹胡子瞪眼地终于追了上来。
“爹爹!我方才被那个红眼獠牙鬼差点弄死,你还来打我!”
小方凌捂着脑袋眼见着又要哭起来。
方长清才被鬼打墙绕得跑了好几圈的冤枉路,好容易解了个手方才破了迷阵追了一路才追了上来。
闻言立刻紧张起来,忙翻来覆去地查看女儿是否受伤。
这一查不要紧,倒见其后颈窝里生出一个栗子大小的瘢块,像是伤口上新结出的厚痂。捏着不疼不痒,抠却又抠不掉。
这三抠四不抠地倒将小方凌眼睛上的红布条给扒拉掉了。
方凌猛然睁开眼睛,但见四周黑影重重,到处都是高高耸立的影子。它们形态各异,有的轻轻摆动,有的立得笔直,密密麻麻到处都是。只吓得她立刻惊声尖叫起来:
“爹爹,好多鬼!到处都是鬼!”
原本累得满头热汗的方长清一听此话哪里还能沉得住气?
伸手捞起小方凌夹在胳膊底下,立刻撒腿便跑,四五里的山路差点要了他的老命。
一竹林深处的道观内,一头发花白的道人怀抱着一个怯怯生生的小女孩,指着院中一棵腊梅树轻声哄着:
“凌儿不怕,这不是鬼,这是树。树上长着叶子,还开着花,很多树到了秋天还会结出甜甜的果子,凌儿最爱吃了。”
小方凌松开紧紧抓着老道衣服的手,伸出胖乎乎的小爪子够了一朵黄色小花,拿在手里闻了闻,奶声奶气地道:
“爷爷,我知道这腊梅花,我闻过它的气味。”
老道赞许地点点头。
“我们凌儿最是聪明。这是晚上,四下都黑黑的,凌儿才会害怕。若是到了白天,凌儿再看,绿树青山那才漂亮呢!
我们凌儿今日机缘巧合冲破玄关,以后什么东西都能看得见摸得着啦!”
小方凌伸手摸了摸老道花白的头发,嘻嘻笑道:
“还能天天看见爷爷和爹爹!”
说着一头扎进爷爷怀里,撒娇打滚,不亦乐乎。毛茸茸的小脑袋直把她爷爷拱得痒嗖嗖,甜丝丝的。
尽管方长清一路跑得差点断了气,如今缓过劲儿来,却是欣喜若狂,激动地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只要叫他宝贝女儿眼睛能看见,便是叫他就此死了都心甘情愿。
方长清翻箱倒柜翻遍了整个道观,也就刚刚扛回来的一袋油饼勉强算得上好东西。忙将油饼热了,又现做了两样小菜,翻出准备过年时孝敬师傅的好酒,美滋滋地摆了一桌。
方凌好奇地指着灯火中的各样物件忙得不亦乐乎,什么桌子,板凳,柜子,门……
各样物件都要颠颠地跑过去上前摸上一番,再根据摸到的形状从记忆中搜索出它们的名字。
方凌从来不知道门原来这样高,凳子的四条腿原来是这样叉开的,盘子的颜色质地原来跟茶壶不一样,铜茶壶的鼻子原来是会吐出白汽的……
老道看着方凌满屋子跑来跑去欢呼雀跃的模样,虽然很是欣慰,但却也有些担忧:
“长清,凌儿出生在乱葬岗,生下来便被阴气障了眼,能瞧见阴间鬼物,却不辨阳间一物。
虽经我日日调治却收效甚微。几年来也就勉强能辩出一丝光影罢了。如今倒是遇到了她的机缘。
只是这机缘竟是一只鬼物,且阴差阳错地将她这一叶障目的纯阴之气给逼到了后脑的督脉鬼穴。”
方长清疑惑道:“何为鬼穴?”
老道一听便知这徒儿又将学问喂了狗,于是板着脸道:
“鬼穴亦称风府,风,气也;府,聚集之处。如今这瘢痕呈紫金色,生于此处,于相术上来说便是屋下藏金,可吸湿化风,纳灵聚气。
而紫气历来象征祥瑞,祥瑞看不见摸不着,却是天地间的一种灵力波动。这鬼穴上的瘢痕引得灵力源源不断灌入,于修者来说看起来是天大的好事。
可万事万物,均需追本逐元,此瘢痕可谓是生于乱葬岗,成于恶鬼索命。
真是天道隐秘,不知这究竟是福是祸啊?”
方长清哪里懂得什么天道之事,只痛快地喝下一杯热酒,满脸堆笑道:
“师傅不如卜上一卦,测测吉凶。话说师傅总是教我卜卦,自己却从来不卜,这是为何?”
道长神色微变,略显尴尬,半晌才愤愤地道:
“卦岂是随便能卜的?妄自窥探天道,是要遭报应的。你见过哪个卜卦算命的不是身残眼盲之辈?”
方长清闻言,突然便觉得嘴里的酒不香了。m.xiumb.com
话说自己便是摆了摊子天天卜卦算命的,如此说来这报应怕不是早晚的事?想到这里,方长清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腿儿,生怕过几日便不甚健全了。
倒是他师傅见状嗤笑起来:“就你那两下子,能叫窥探天道?”
方长清闻言顿时放下心来,可略一回味却又有些不是滋味,忙又灌了一杯热酒下肚,望了望那边叽叽喳喳独自玩得开心的女儿,方才释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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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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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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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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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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