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不见爹娘的湘湘像是在巧儿身上生了根,扒都扒不下来。巧儿也由着她去,直到晚上将其哄得睡下,才得了片刻闲暇。
巧儿一边拍着刚刚睡着的湘湘,一边轻手轻脚地脱下她身上的外衣。
突然,一只绣着对鱼纹饰的荷包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眼前。她指尖微颤,小心地取下荷包,看着看着便忍不住泪眼滂沱起来。
巧儿找到尚在外间同郑守义说话的方凌,激动地问道:“大姑,白天可曾有人来过?”
方凌早先便被长亭告知过关于金瑄一事,暂时不宜对巧儿言说,于是敷衍道:
“未曾见过啊,出什么事了?”
巧儿欣喜地摩挲着手里荷包,语无伦次,“想是他来过了,他终于找我来了。”
郑守义不知原委,当是巧儿又想起了伤心事,忙过来安慰。不想巧儿边哭边笑道:
“你既已知道了我的身世,该知道我原有一位兄长,后被判了流放吧?”
郑守义憨憨地点头称是。
“他来找过我了!”
“大舅哥回来了?”郑守义有些不敢相信。琇書蛧
“是的!”
巧儿肯定地点点头,指着荷包给郑守义看。
“你看这个荷包,这是我小时候学刺绣时给兄长绣的。上面的对鱼纹饰跟我绣给你的腰带一模一样。如今这荷包出现在湘湘身上,定然是他回来过了。”
郑守义一手拿着荷包一手比着自己的腰带,果然是一模一样。不禁咧开嘴憨笑起来,看着巧儿高兴他自是满心欢喜,可又不知如何表达,只一个劲儿的道:
“好事,好事……”
只方凌一人心里难过得紧,原只盼着官府既然碍于善德窑悄咪咪将此事办了,就捂得紧些,最好一点儿风声也不要露出来的好。
谁知金瑄前脚嘱咐他们不要告知巧儿,自己却露了这么大一個破绽。想来他该是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抓了吧。
方凌一边口是心非地讪笑着,一边暗自祈祷着可千万别再留有书信什么的了。哪知还没祈祷完,就见郑守义已经摸出一张薄纸,问巧儿道:
“这高头(上面)写得么子?”
方凌心里暗骂一声憨货,一把夺过纸条假装欣喜道:
“我看看。”
一看之下,方凌却是大惑不解。这并非是书信,而是一张珍宝坊的存单。
珍宝坊内,油滑老头拿着存单看了片刻,取出一只造型普通的瓶子道:
“就是这一件。这可是我收了这么多的美人醉里,最精巧的一件了。可惜了,那人只存不当。”
那是一件玉壶春瓶,形制大小与普通瓶子别无二致,就是釉上花也就是普通彩绘而已,除了本身瓷胎分属醉美人之外,方凌实在看不出哪里精巧。
油滑老头见方凌未看出门道,提点道:
“你掂一掂试试。”
方凌单手持瓶,掂了掂也未掂出什么不一样的感觉来。便又交给旁边的仙尧道:
“你平常买瓜吗?”
仙尧疑惑,“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掂称准不准?”
习武之人,手上多少还是有些准头的,于是拎过瓶子掂了掂,老实回答道:
“并不比同类瓶子重,似乎还……”
油滑老头见状,小眼睛立刻便来了精神,“似乎怎样?”
“还稍微轻了几分。”
“那就对了,此瓶非但不重,按照厚度反而比其他同样大小形制的瓶子轻了三分。若我猜得不错,这瓷瓶中应当藏着玲珑绣。”
方凌对瓷器知之甚少,不禁问道:“什么是玲珑绣?”
“玲珑乃明彻之意,用在制瓷上对应的便是镂花。先在生坯上镂刻通透的花纹,再糊上特质的釉层,经烧制之后镂花处明彻透亮,却不洞不漏。此技法本就不易。
而玲珑绣相较与玲珑镂却更甚一筹。
据说是有的工匠对制形刻绘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时,可根据成品的形状大小以及刻绘的花纹在制形中的延展、烧制、上釉中的变化规律而提前将内容直接刻于平胚之上,再行塑形将其包裹其中。
而在整个塑形过程中需要相当熟练的经验和技法,使事先刻绘好的内容不漏不洞,像单面绣一样隐藏在内侧。
但凡上乘的玲珑绣制品大都如这玉壶春瓶一般口小颈细,除了制器者谁也不知道这内部到底刻绘了什么内容,除非将器皿摔烂。
而眼下这件玉壶春瓶能在如此薄透的胎质上进行双面刻,这种做法可以说是神乎其技。”
方凌见那油滑老头说得是唾沫横飞,不禁又接过瓶子举起来,眯着一只眼睛仔细地从瓶口往里瞧了瞧,道:
“就这细颈瓶子,内里漆黑一片,真能藏有乾坤?你不是信口开河吧?”
油滑老头得意一笑,“小老儿旁的本事没有,可收瓷器向来没有打过眼。姑娘若是不信,可作价将这瓶子让与我,我定给你开个好价钱。”
“那可不行!”
方凌双手捂紧瓶子,说话间便拉着仙尧一溜烟地跑了。
遗憾得是巧儿虽然出身制瓷世家,却因幼年家破并没有耳濡目染多少相关技艺。捧着瓶子一时半会也看不出端倪。
只有长亭,轻轻地掂了掂瓶子,神色淡淡地道:“可否将此物交于我观摩两日?”
夜里,仙尧又被打发去了院外的树上猫着。这倒也并非欺负他年纪小,自打黎宗弟子来过这院子之后,方凌便总觉得周围被布了眼线。
是以就连去当铺这种跑腿的事都没敢让巧儿两口子做。
长亭又是个向来做事没有交代的人,此时方凌捧着块薄透的蓝色油布偷偷摸摸潜入他的房间,也不知道他大半夜准备拿这油布做什么。想来定然和那瓶子是脱不开干系的。
“东西拿来了。”
许是嫌弃,长亭并未接过油布,只命方凌用它将瓶子薄薄的包了一层。
只见他手掌一翻,一团蓝色的火焰便已投入瓶口。
方凌见他用了五行之火,神色大惊,压低声音斥责道:
“你干什么?那油滑老头说了,这瓶子薄得很,这火下去非给烧坏了不可!”
说着,便要伸手抢救,却被长亭一把拽住了脖领子,“小心烫。”
说话间,更是一挥袍袖灭了屋内油灯。
树上蹲守的仙尧见状,狠狠地翻了个白眼,赌气似的不再看这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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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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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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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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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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