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长清虽不擅术法,但也知道离魂咒历来是道家禁术,怎能说用就用?
方凌倒是不以为然,离魂咒之所以被列为禁术旨在防止心术不正之辈以此术法伤活人性命而已,如今施用非但不是害人反而是救人,自然不能过于迂腐。
方长清也不是什么非常有原则的人,略一犹豫便就对众人说道:
“因今天接连出现意外,怕是墓里这位老先生故土难离,闹了点小脾气。按照原计划怕是不行了,我们得先将老先生请回义庄,再设一日灵堂多烧点纸钱安抚一下,明日下葬。”
遂即吩咐几个工人用麻绳捆了棺材穿入杠子准备起棺。
这边将翠云嫂子和秦相何叫到一边,暗暗交待了一番。
两人听后都吓得面如土色,秦相何本就体虚,此时更是惊恐交加,险些跌坐在地。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他二人也顿时没了主意,只能权且先听方长清的。
工人们到底年轻力壮,两下三下便套好了杠子,待方长清大喊一声“起”,棺木便被几人吼着号子抬了出来。方长清又在墓井中均匀的撒了高粱米,并将事先准备好的大白萝卜丢入坑中,便指挥着众人一路将重新入殓好的棺木抬往义庄。
幸亏天寒地冻的,外面也没有多少人闲逛,不过到底还是被一些好事者指指点点,美美地看了一回热闹。已经下葬了好几年的人再抬回义庄重设一回灵堂,方长清刚刚树立起来的高人形象顿时被毁得稀碎。
方长清苦着一张脸,在队伍前停停走走,凡道路岔口,遇水过桥都得烧了纸钱,点了引魂香,并且嘴里念念有词的一路好不容易到了义庄落了棺。
余婆婆闻信,听说要将家里的香烛纸钱全数拿到义庄,却是不明就里。此时焦急万分地等了半晌,终于瞧见众人过来,却是抬了一副棺材。顿时吓得面如土色,颤颤巍巍道:
“这可使不得啊,道长!已经下葬埋了的人怎么还能回义庄呢?这义庄虽说是停放死人的,但到底是为阳间地界,停的也都是新死之人。你这……都过了奈何桥的……这可怎么说得过去?”
方长清心道,这过没过奈何桥还真不一定,指不定在哪儿猫着呢!但话却不能这么说,只兀自将余婆婆拉到一边,也不知怎样劝说了一番,余婆婆总算不再声张了。
冬儿自墓地那会儿闹过一次后,就再没了动静。
秦相何因为阳气亏损,在墓地又被红眼儿折腾了一回,此时更显虚弱,留在此处反而不便,便被先打发回去了。
来回一耽误,方长青父女俩也顾不得用饭,便开始布置“灵堂”。这义庄简陋,便只有一间正屋。方凌取了罗盘,算好方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棺木周围用正阳符布了一个金虎逐阴阵。又在整个屋子中布置了一个简易的七杀锁魂阵。
金虎即太阳,金虎逐阴阵其实就是用正阳符结合方位布局出一个强大的阳气格局,专用于克制阵中的阴邪之物。然后以灵力催动阵法释放源源不断的阳气从而驱散阴气,没了阴气支撑,阴邪之物自然无法存活。
而七杀锁魂阵,则是依赖七杀星布置的阵法。七杀为南斗第六星,属火、金,主肃杀。此阵依照七杀星芒所指而布置,入阵即被困,且魂魄受星芒之火克制,阴气弥散,怨气渐消。
一般以七个石柱镌刻铭文再钉于当日七杀星芒所指方位将妖邪困于离位。然后布阵之人以一肃杀之物压住阵眼,以灵力催动阵法即可。
因为时间有限,无法用石料雕刻铭文,方凌只用了七根木桩撰写了经文,钉于房屋四周,效果虽有,因换了媒介,自是大打折扣的。
而方长清自身无法凝聚灵力,只能去周氏那儿拎了一只白公鸡取了半碗血又掺入朱砂用笔浸了在棺木上大大小小地描了许多的散阴符。
只看得半道进来摆供果香案的余婆婆连连摇头,心想真是冤孽哟,这哪里是在布置灵堂,祖宗被这样子折腾一通,恐怕气得都要活过来了哟。随后便去找翠云嫂子说了好一番闲话。
翠云嫂子心事重重是一句都没听进去,搞得余婆婆也有些尴尬,想着自己终究是个外人,见天色也不早了,便收拾东西早早地回去了。
方凌布置好阵法之后,便马不停蹄的去找翠云嫂子了,一路上心情沉重而又复杂。对于这个风里雨里苦苦支撑的女人,任何一个坏消息都可能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方凌实在不忍心再给她平添任何压力。
本以为翠云嫂子陪着冬儿,进得房后,却并不在。
倒是冬儿此时醒了。见他睁着一双漆黑的大眼睛,静静地躺在床上盯着屋脊也不动弹。见方凌进来,冬儿稍稍攒出一点力气,挤出一丝精疲力竭的笑意道:“姐姐来了?可是又来找我算账的?”
方凌坐在床边,将两个枕头叠起来垫在他背后,让他斜靠下来,又将被子拉上来给他掖紧之后方才看着他开口说道:
“是该好好与你算一算的。若不是你,我早该回山上道观享清净了。现在可好,人人都道是我将你打成这样的,你说我冤不冤?”
“你下手也确实不轻好吗?”
“似你这般泼皮嘴馋的,被大人抓住可是要好好打一顿的。我才小惩大诫了一下,你还敢再提?”
“我才不是嘴馋。我要那个糖猴儿是为了气隔壁小虎的。那可是我替余婆婆扎了一上午的纸花换得钱。”
“这么辛苦却是为了气别人?傻帽!”
“我们男人的事情你们女人懂什么?”冬儿显然被“傻帽”二字激怒了。气鼓鼓地道:
“小虎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但是他这人什么都好,就一张嘴馋。那天为了一个糖人就将他那个小兔子灯笼送给了小山。那个小兔子灯笼我问他讨了好多回,他可是连摸都不让我摸一下的。”xiumb.com
“喜欢灯笼?”
“嗯。”
“小兔子的?”
“嗯。”
“要我买给你吗?”
“不要!我自己会赚钱买。”
“也不白给你。你得帮我做事,事成之后才给,不成不给。算起来也是你自己挣的。”
“什么事?”
“我今夜要对付一凶灵,但是过程有些凶险,必须要你助我一臂之力才成。”
“凶灵?鬼?”冬儿惊讶地看着方凌问道。
“不错。害怕吗?你要万一害怕就当我没说,让你嫂子替你也是一样。”方凌故意激他道。
冬儿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尽管到了如今这步田地,仍旧逞强道:“谁说我害怕?你说怎么帮?”
“届时,我会将你的魂魄提出来,不过你不必担心,你只须跟着我的指示走,决不可行差踏错一步,决不可受其它任何东西的影响。谁都不行,就算是看到你的父母亲人都不可以理睬。
在此期间只能完全听从于我。你办得到,小兔子灯笼就是你的。”
冬儿闻言,思量了片刻,很有把握地伸出一只手来,郑重其事地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冬儿本意是要与方凌击掌盟约的,谁知方凌见冬儿一副正经八百的样子,颇为好笑,便绕开他的手,掐了掐冬儿圆嘟嘟的脸蛋,“嘴上说得好可不作数,得说到做到才行。”
冬儿躲避不及,被掐了个正着,立刻拉下一张脸来,“你一个姑娘家的,怎么动手动脚?”
“小正经!”方凌不满地撇撇嘴,伸手偏又捏了一把。
冬儿气呼呼地道:“轻薄粗鄙的野丫头,不知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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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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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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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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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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