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因为司机感觉到了不对,早早地就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停了下来,虽然也是在马路上,可这里早已在市区以外,薄安安就算是下了车,也找不到回去的方法。
更何况,这样一个刚刚经历了什么一目了然的美艳女人,就算是走,也不可能完好无损地走回到市区去。
薄安安当然也看到了外面的情形,可是她给出的回应,却是手指用力时,手背上爆出的青筋。
“天高海阔,只要不是和你在一起,”薄安安微笑着,豆大的泪珠自眼中滚落下来,她脸上的表情却依然满是决绝,“纪时谦,我妈妈身体很差,我告诉过你么?如果这一次,我妈妈出了半点意外,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脖颈上的动脉原本就浅显易见,薄安安对准的位置绝没有错开半分,随着她越来越用力的动作,那根金色的领针已经被染成了鲜红色,血滴顺着领针落在手上,白皙的指尖上也满是血迹,就好像是盛开在雪地里的朵朵红梅。
纪时谦转过了脸,忽然一拳砸了过去。
正擦着薄安安脸的一拳,玻璃上顿时露出了一片裂纹,纪时谦的手颤抖着,半晌才收了回来。
“滚。”
薄安安的解脱,终于因为这一个字而到来。
她勉强理了理衣服,内衣已经彻底坏掉了,薄安安索性没有穿那条轻薄的布料,看到自己的裙子能够挡住身体,就拖着身子下了车。
确实是郊外了,虽然周围有建筑物,但这里似乎是一片还在开发的地方,人行道上没有半个人影,高楼上不见半点生气。
薄安安几乎是靠着本能向前走,太阳已经在西面了,大概判断了方向,薄安安就再没有停下过。
十厘米的高跟鞋,硬生生走了几公里。
偶尔有过往的车辆,薄安安也不敢拦停,偶尔有过路的骑着自行车的行人,也都是怪异地缓下速度来看上她一眼,便又接着往前走去。
没有手机,没有钱包,薄安安甚至觉得自己会死在这路上。
“安安!”
当某个颤抖着的声音呼唤她的名字,薄安安甚至不敢确定,那是不是自己的幻听。
看到那辆眼熟的银色保时捷出现在自己面前,薄安安终于停了下来。
霍琛下车的时候打了个踉跄,冲上来便脱下了自己身上的衬衫,裹在了薄安安身上。
“安安,”霍琛看着薄安安的模样,毫不费力地就明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明明是才华横溢的天之骄子,明明脸上一贯是春水一般的温柔和儒雅,明明是从未有过惶恐焦急的冷静自持,此刻,却偏偏都被打破了。
金丝框眼镜下的那双凤眼里满是因为愤怒和心疼而充血的红色丝絮,就连脸侧柔软的轮廓也因为咬着牙而硬朗了几分。
“我没事,”薄安安看着霍琛的脸,一时有些恍惚。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霍琛的手微微颤抖着,看着薄安安手上和脖颈上已经干涸了的血迹,几乎要无法抑制自己心中的愤怒。
纪时谦,他怎么敢!
这是他放在心尖上,发了誓要永远保护着的女孩,那个男人,他怎么敢!
霍琛把薄安安手上一直紧紧捏着的那枚领针接了过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下一刻却又温柔地看向薄安安:“没事了,安安,没事了,我带你回去。”
注意到薄安安脚上的那双鞋,霍琛没有等薄安安的回应,就把她横抱起来,放在了副驾驶上。
薄安安只是不停地流着泪,眼见着霍琛单膝跪在了车边,把她脚上的那双高跟鞋轻轻摘了下来,又揉了揉她已经红肿了的脚背。
“没事了,我们回去,”不经意抬头看到薄安安落泪的脸,霍琛心中又是一痛,却不敢再犹豫,当即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二人的身形很快就消失在了马路上,可是,当他们彻底消失以后,薄安安站着的地方却出现了另外的人影。
纪时谦捡起了那枚已经被染成红色的领针,脸上却不复平静。
看到了么,纪时谦,你没有珍惜她保护她,你伤害了她,自然会有比你更懂得怎么爱她的人冲上去。
你后悔么,纪时谦?
领针的尖端刺入了他的手掌,他却恍若未觉,直到手心也渗出一滴一滴的血珠来。
霍琛终于还是没能先带薄安安找地方清洗更衣,因为医院又一次打来了电话。
苏媚心脏衰竭,没得救了,只能通过药物维持片刻的生命,直到说完最后一句话。
站在病房门口,看着苏媚虽然苍白却依旧美艳无双的脸,霍琛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薄安安我这苏媚的手,眼泪就没有停过。
她穿了霍琛的衬衫,霍琛一直到来了医院,才找医生借了一件能蔽体的外套。
不过,就算是有这件衬衫,有些痕迹也还是遮掩不住的。
看着薄安安的脸,苏媚的表情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甚至薄安安能感受到,苏媚很平静。
“霍先生是个好孩子,安安,妈妈希望你能幸福,你明白么?”苏媚的声音极小,即使是薄安安也要强压着自己的抽泣声,才能听清苏媚的话。
“妈妈以前说了很过分的话,真的对不起,但是安安,妈妈爱你,”苏媚用尽了力气,想要抬手抚摸薄安安的侧脸。薄安安连忙抬着她的手按在了自己脸上,苏媚的手指动了动,却是想帮她擦干净脸上的泪珠。
“妈妈真的很爱你们呀,可是妈妈不是个好母亲,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一个好母亲。”
“没有,妈妈,是我不对,是我做错了。”薄安安颤抖着咬住了嘴唇,好让自己不显得那么悲伤。
她知道,苏媚就要离开了,就要永远的离开她了。
“妈妈希望,你能幸福,所以你也要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能给你幸福的人,好么?”苏媚露出了一抹苍白却温柔的微笑,视线投向了门口的霍琛。
霍琛原本就离得不远,见苏媚看向了自己,连忙走上前去:“阿姨。”
“霍先生,可能这么说有些过分,但还是,拜托你照顾我们家安安,”苏媚抽出手来,伸向了霍琛。
霍琛连忙把手覆了上去。
虽然有些颤抖,提不起力来,苏媚还是用力把两个孩子的手叠在了一起:“我希望,你们好好地,那样,我也就安心了。我们家安安真的是个好孩子,真的。”
苏媚的声音也有些哽咽,说了这么几句话,竟已经开始大喘着气。
薄安安连忙阻止了苏媚,不让她再开口:“妈妈,你休息一会,我们知道了。你好好休息,我们都会在的。”
霍琛也点点头,认真地看着苏媚。
这让苏媚脸上再一次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嗯,好。”
眼见着苏媚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苏媚握着自己的手忽然消失了的力气,薄安安顿时控制不住自己压抑的情绪,用力嘶吼出声。Χiυmъ.cοΜ
她低沉的哭泣,低沉的嘶吼,从喉咙里发出如同困兽一般绝望的声音。
霍琛看着薄安安,忽然苦笑了一下。
他就,卑鄙一下吧,谁让他这么喜欢她呢?就算是乘人之危,就算是用苏媚最后的话来绑住薄安安,也值得了。
情非得已,他早就已经陷进去了,名为薄安安的情网。
霍琛坐在了她身边,用力掰着薄安安的肩膀,迫使她靠在了自己的怀里。
纤细脆弱的骨骼好像一把就能捏碎,即使是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他也能够感受到,薄安安脊背上微凉的细腻肌肤,和她此时此刻,如同水晶苹果一般脆弱的内心。
他满足了,只觉得,即使是这样拥抱着她,他也能够坚持到天荒地老。
他承认自己有所算计,也曾步步为营,可是真当面对面看着薄安安,拥抱着她的时候,霍琛忽然觉得,就算是这样的自己,也实在没有办法用心底那些最黑暗的部分来让薄安安彻底变成属于他的,东西。
“安安,我喜欢你,真的,但我不想你因为阿姨的话,就失去了自我,”霍琛轻轻抚摸着她柔软的脊骨,语气温柔到了极致,“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我不希望你因为这样的难过,就一时冲动。我希望你答应我,愿意和我在一起的那一刻,是因为你也觉得我,还不赖。”
“我会一直在,也会一直爱你,你愿意,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么?”
薄安安的抽泣声已经没有了,她此刻也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
苏媚被护工们送到了太平间,霍琛带着她包扎了脖子上的伤口,又跟医生要了些药水回来。
薄安安没有抗拒霍琛给她上药的动作,或者说,她对霍琛的信任,已经彻底升华成了另一种模样。
“霍琛,我得想想,”薄安安的声音有些颤抖,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带上了一丝哀求。
这样的脆弱,霍琛又怎么可能拒绝呢?只是,即使得不到答案,利息却是要的。
霍琛亲吻着她的发顶,笑了。美n小说"",看更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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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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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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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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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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