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热水喝下去,朱由榔感觉身上暖和了些,但还是又打了几个喷嚏。
“爷,车上有药,要不我跟主人借个药锅子,给您熬个药汤喝了吧?”董琼英见状,担忧地说道。
“没事。你一会儿给主人家借用下锅灶,做点吃的,肚里没食,抵抗力就差。”朱由榔吩咐道。
“是,爷。”董琼英答应一声,跑进正房,不一会儿,就听到了她跟女主人的说笑声。
“真的多亏带她出来,情商很高,很善于跟人打交道,尤其这种事,还真是非她不可。”朱由榔心道。
“小白,把老丈请过来,爷跟他聊聊天。”朱由榔看这雨下起来没完,一时半会也停不了,就打发白兴去请老汉。
“公子爷,您找我撒?”老汉披着蓑衣进了门,一边给朱由榔打招呼,一边把蓑衣挂到门上。
“下雨天没什么事,跟老丈摆摆龙门阵,您看如何?”朱由榔道。
“公子爷,咱乡下人,可不大会说话撒,说错了,您可别见怪。”老汉很憨厚,说着话,搬个凳子坐到朱由榔对面。
“就是家长里短的,有啥会说不会说的?”朱由榔笑道。
“老丈,这个村子叫什么名字?家里几口人哪?”
“村子叫祝庄,我们村上的人都姓祝。我家六口人,我们老两口,还有儿子、媳妇,两个孙子。儿子媳妇上山采茶去了,没想到下起雨来了,老汉这不担心撒,刚才在门口望望,看看他们咋还不回来撒?”
“这么大的雨,别淋坏了,要不我派几个人跟你去找找他们?”
“不用,不怕淋,都带着蓑衣呢,儿子腿脚不大好,我是担心他下山的时候摔跤。”
朱由榔知道,君山银针在后世是十大名茶之一。因产于君山,形细如针,故名君山银针。
“哦。你家种了几亩茶园,有地吗?”
“有撒,四十多亩地呢。儿子媳妇恨家不起,过日子心劲大。本来有这四十亩地就够一家人忙活的了,可他非要再包几亩茶园,说要赚个零花钱。”
说到这里,老汉站起来,说道:“嗨,您瞧我,光顾了说话了,就没给您拿包茶叶喝。公子爷,您等着,我这就去拿。”老汉说着,顶个斗笠跑进正房,不一会儿,拿过来一包茶叶。
“公子爷,这是咱自家产的,自家炒的,您尝尝撒。”
“借你的地方避雨,就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了,怎么好再吃你的茶?”朱由榔不好意思地说道。
“嗨,这有啥子撒?您一看就是贵人,要不是下雨,我请都请不来呢。”老汉一看就是个实在人,不容分说,就打开纸包。
朱由榔有自己专门喝茶的茶盏,陈贞慧取出来,放到朱由榔跟前,道:“爷,您稍等,我去烧水”。
泡茶的水很有讲究,不能用沸水,用后世的温度标准,大约八十度到九十度之间最好。
现世没有温度计,但经常喝茶的人都有经验,水在第一开的时候最好,也就是壶底刚有水泡泛起,算是第一开。
陈贞慧对喝茶有讲究,也知道朱由榔的习惯,所以才要亲自去烧水。
“公子爷一看就是喝茶的行家。”老汉见陈贞慧去了,也没有自告奋勇去烧水,因为他知道爱喝茶的都有讲究,不愿意假手于人。
“老丈,你刚才说你儿子腿脚不大便利,怎么回事?我就是个郎中,若是小毛病,兴许能帮上忙呢。”朱由榔接着跟老汉聊天。
“看不好,多谢公子爷费心了。他是打仗落下的毛病。”
“打仗落下的毛病?在哪里当过兵?”朱由榔问道。
一听这话,焦琏也赶紧凑了过来。
“唉,他是死了的杨大帅的兵,永历二年,鞑子打全州,在突围的时候,我儿子被鞑子射了一箭,伤了筋脉,腿残了。”
“官府没安排你儿子吗?”一听是杨国栋的兵,朱由榔与焦琏对视一眼,问道。
“安排了撒。永历爷仁义啊,官府好啊,我儿子残了,不能当兵了,官府给了他二十两银子安家费,又分了四十亩地,要不我家能盖起这么大一个院子?儿子也不能讨上媳妇。有句话不该说,还真是多亏了我儿子打仗残了,要不我家还是二间破草房,还是给人家当佃户,一家人吃都吃不饱,哪有如今的好日子撒?”xǐυmь.℃òm
这番话,朱由榔非常感兴趣。
因为里面包含了很多新政,比如伤残士兵的安置,比如土地政策等。
“老丈,官府分的地,是无主的地吗?”朱由榔又问道。
“是啊。前些年闹兵灾,大户人家都跑了,没跑的很多人都死了。我们这个村子原先有一千多口人,到前年的时候,只活下来不到三百人,还都老的老,少的少,所以,很多无主的地。后来官府把这些地收了,就分给我儿子这样的伤残军人,还有就是一些降兵。”
“降兵?”
“是啊。我们祝家村就分来十几个降兵呢,这些兵都是汉人,家在江北回不去,官府分到这里,给他们地种。不过,他们分的地少,一个人才二十亩地。”
朱由榔闻言,心中感到非常欣慰。
何腾蛟这个湖南巡抚做的还是不错的,政策执行还是很到位的。
“老丈,你刚才说你有两个孙子?你儿子刚成亲没有二年吧,怎么,这就有两个孙子了?”朱由榔忽然又想起一个事,问道。
“不是不是。这两个孙子不是亲的撒,是我儿子两个同袍的孩子,他的同袍战死了,我儿子回来后,就找到他们家,有两个同袍家里没有别的人了,只有两个孩子,我儿子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就把这两个孩子给抱回家来了,所以,老汉就多了两个孙子撒。”祝老汉说道。
“真是大义之人啊。”朱由榔叹道。
“老丈,你儿叫什么名字?”焦琏问道。
“叫祝家虎。”
“哦,祝家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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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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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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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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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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