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中流露出浓浓的悲意,画作中那种形只影单,无一不表露柳如是的不如意,钱谦益若是见了,心中作何想?若是让他心生怨意,可不大妙啊。
看柳如是的性格,如不告诉她实情,她是决不会写封让自己满意的信的。
怎么办呢?
放下诗画,洪承畴在室内彷徨,心中始终拿捏不定。
用这些诗文,是冒险;告诉柳如是实情,也是冒险。
不过,前者的险在千里之外,自己不能控制;而后者的险在柳如是,在自己控制范围之内。
而且,就算告诉她实情之后,柳如是强烈表示反对,那最坏也不过是不按照自己的要求去写信,大不了再用这些诗画就是了。
再说了,自己是不是太小心了,柳如是不过就是一名妓女出身,她的荣辱全系于钱谦益一身,能不顾及钱谦益的安危?
戏子无情,婊子无义,害怕这样一个女子有什么节义之举,自己是不是太过忧天了?
“不好了,老爷,钱家的撞柱了!”
洪承畴正在斟酌得失,忽然洪家瑞急急进门,脸色张皇地禀道。
“啊?!死没死?”洪承畴大惊!
“头上撞了一个大口子,血流满面,不过没死,还有气。”
“叫郎中!”洪承畴吩咐一句,拔腿就走。
……
虽然流了很多血,但柳如是没死,非但没死,郎中给包扎之后,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她的脑子还是非常清醒的。
郎中给开了三付药之后就离开了,洪承畴一使眼色,洪家瑞就跟了出去。
这个郎中决不能留,因为他见了不该见的人。
“唉!柳儒士,你正值大好年华,且后福无量,应当惜身才是,何必如此烈性?”洪承畴望着柳如是苍白的脸色,见她闭目不理,于是叹了口气劝道。
“洪承畴,省点力气吧,不要白费口舌了。我出身娼门,承我家老爷不嫌弃,救我于水火之中,他就是我的天,我的一切,也是我活下去的支柱。如今他生死不知,想必已然被你这恶贼害死!我虽是一介女流,但气节不让须眉,如今唯有一死以报老爷深情厚恩。我死志已决,拿你这些花言巧语去哄骗别人去吧。”柳如是闭着眼,语气非常坚决地说道。
“唉,柳儒士,如果洪某告诉你实情,你还寻不寻短见了?”洪承畴无奈地说道。
“只要知我家老爷安好,我可必寻死?!”柳儒士闻言猛地睁开双眼,看着洪承畴说道。
“好吧,事到如今,洪某只能实言相告了。不过,柳儒士,你须答应洪某一个条件。”
“你说。”
“写一封报平安的信给钱先生。”
“可以。”
“好吧,事情是这样的……。”洪承畴把钱谦益的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最后道:“如今钱先生已经得到朱由榔的信任,并将明军动向尽数摸清,这么重要的情报到手,加上数十万朝廷大军,我们取胜犹如反掌!洪某先前对你说最多一年,你们就可重会,一点都没有骗你。等灭了南明,钱先生乃是首功,高官得坐,骏马得骑,荣华一生是可以料定的。”
边说,洪承畴边观察柳如是的脸色反应。见她先是惊,后是喜,最后竟然翻身而起,美目之中流下两行泪水。
“真?……的吗?你……没骗我?”柳如是兴许是激动的,竟然浑身微微抖动,连说话都带着颤音。
洪承畴想当然地以为她是乍闻喜讯,情动难抑。
“真的,千真万确!”洪承畴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
“我不信,你说的太匪夷所思了。你能不能把我家老爷写给你的信看一看?哪怕是几个字也行。”柳如是道。
“好吧,你看看吧。”洪承畴无奈地取出钱谦益的封信,把要紧处遮住,只让她看关于想念她的那句话。
“谢天谢地!”柳如是长出一口气,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双手合什,闭目顿首道。
稍顷,又朝洪承畴侧身一福,满面羞惭地说道:“洪老爷,请原谅奴家先前的无礼。”
“柳儒士何必客气,任谁在这种情况之下也会芳心大乱。”洪承畴连忙还礼。
他自始至终都在认真观察柳如是的神色,细品她话中之意,见无破绽,这才放下了心。
“洪老爷,我家老爷饮食起居有人照料吗?”
“有,他带了两个妾过去,柳儒士不必担心。”
“你怎么能保证他的安全呢?要知道做这等事,可是非常危险的。”
“放心吧,洪某的二百多亲兵扮作仆人跟了过去,安全一点都不成问题。”
“难为洪老爷想得周全,奴家谢谢。”柳如是说完,又站起身福了一福。
“都是为朝廷效力,柳儒士不必多礼。”
“洪老爷,您这一说,奴家算是彻底明白了。您把奴家掳来,是怕我家老爷不从,用奴家来要挟他,是吧?”
“请柳儒士恕罪。”
“其实您大可不必如此。早就应该跟奴家把事说清,甚至在跟我家老爷谈此事之前,就应先对奴家说,奴家还可以帮着您劝劝呢。”
“洪某也是以防万一。”洪承畴道。
不过,听了柳如是这番表态,他倒起疑了:“柳如是曾因弘光小朝廷败亡,与钱谦益约定跳湖自尽,也曾到海上看望乱军,从这些行为中可以看出她是反对朝廷的,怎么跟她刚才说的对不上号?莫非她是在跟我演戏?”
“柳儒士,洪某非常敬重您的气节。您虽是女子,却刚正不阿、颇知大义,听闻一直力劝钱先生反清复明,不知为何如今又是这般说法?变化是不是太大了些?”洪承畴问道。
问完话,洪承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柳如是的眼睛,看看她到底能拿出什么样的说辞,若是她敢搞鬼,说不得,得先杀了她再说,大不紧先用那些诗文搪塞钱谦益,等大功告成之日,再给钱谦益报个柳如是因病暴亡消息,难道钱谦益还能因此给自己反目不成?
其实,他这番话里颇多陷阱,且看柳如是如何回答了。ωωω.χΙυΜЬ.Cǒm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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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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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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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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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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