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玺默默垂下了眼睛，大概不对视，就能减少点直面现实的残酷吧。
低头的王玺发现肖乾桌上几乎空无一物。一台笔记本电脑，一个外接16：9的大显示器，一个插了红蓝黑水笔的笔筒。没有笔记本，没有摊开的打印文件，甚至连张a4纸都没有。
他常常看见刘勤打印了一摞a3的数据报表摊在桌上核对数据。他们的办公桌是连着的。刘勤对着对着，他的a3纸就会绵延到他的桌上。刘勤还义正言辞地表示，专业分析师的日常就是如此“凌乱”。
他很好奇，肖乾的工作日常会是什么样的。难道，作为领导，肖乾只要负责训斥他们就好？
“景蓉的项目进度怎么样？”肖乾的提问打断了王玺的“深度”思考。
“已经拖了进度一礼拜了。”刘勤很无奈，“蔡坤转岗前搞了这个‘提升客户亲密度’的微信小程序项目。本来按计划，现在应该是进入实施阶段了。其实蔡坤当时对这个方案已经基本确认。我们只需要细化方案就能开始实施。但是，景蓉看了后，全盘否定了方案。”
“你觉得她改方案的目的是什么？”
“应该是想刷存在感吧。前任留下的，执行得再好，也不是她决策力的表现。”
肖乾点点头，表示认同：“你现在提交的方案能帮助她体现决策力吗？”
刘勤面露难色。如果说能，那景蓉凭啥不认可，如果说不能，那他忙活半天，又是在逗谁玩儿呢。
“我看了你两个修改方案，”肖乾没有等刘勤给出回答，继续说，“蔡坤的初衷是希望把亚太区几个不同国家的客户交流放到线上去做。增加内容营销以及客户的线上体验和互动。你第二个方案增加了中文、日文、英语不同的语言版本，还把crm（客户管理系统）系统做了对接。这个无论从客户体验还是后期的客户管理的角度来看，效果都会有很大的提升。”
听到肖乾肯定了刘勤的工作，王玺为刘勤舒了口气。他抬头看了看肖乾，又转头看看刘勤，希望办公室里的紧张气氛能随之舒缓下来。
“但是……”肖乾的转折转瞬即来，“你的新方案要增加30%的预算。让原来70多万的预算直接逼近百万。而这些变化对实际业务的产出能有多少帮助？新力是一家制造业企业，他们习惯了从销售获利的角度去评估项目价值。你怎么帮景蓉圆这个故事？”
“这个……”刘勤皱了眉头，这是一个营销项目，他从未想过用销售指标来评估项目效果，“线上营销的的确会关注销售转换，但是，对于b2b公司来说，线上销售本来就不是他们销售的主要来源，大多数是以试水为主。而且我们这个项目的初衷就不是推销售工具啊。蔡坤要求的是提升客户体验感，加强客户关系。这点景蓉没有异议。新的线上场景，更需要时间让客户来习惯，如果期待销售转化，也不是能一蹴而就的。这是行业共识。”刘勤分析得有理有据。
“共识？那是你觉得。”肖乾摇了摇头，他不接受用行业共识去推导甲方用户也能和他们有同样的判断，“你的第三个提案的确中规中矩。跟给蔡坤的第一版比，只是把版面设定做了调整。多了一些更偏向2c界面的设计投入。折腾了三个版本，拖了一个星期的项目进度，你哪来的自信，认为景蓉能接受这个方案？”
王玺的心“激荡”了一下，他好怕肖乾又说出会上“不要浪费时间”的结论。但是，平心而论，他虽然还不太明白到底怎么去评估一个方案的好坏。但是，肖乾的这番分析，他觉得很有道理。
王玺斜瞄了一眼刘勤。他看着依然心态平和，眼神中还有一丝等待肖乾进一步启发思路的期待。
“如果我把你的工作都做了，你做什么？”肖乾终结了刘勤的期待：“让王玺也参与吧。跟你一起跑跑客户，他还算有点小聪明。你也能教教他怎么做事。”突然被cue到的王玺，着实吓了一跳。他以为肖乾让刘勤进来是兴师问罪的，怎么突然变成了项目讨论，还帮他找了份外勤的工作。
不过，好在肖乾没有“臭骂”刘勤教导无方，这于他已是万幸。跟着刘勤干活，他也没啥不乐意的。王玺悄悄舒了口气，这关大概是过了。
“哦，我跟你说的韩云虔的事，你最好早做决定。”肖乾对着王玺和刘勤离开的背影说。这话说得很随意，就像是无关紧要地提起别忘带手机。但是，王玺却感觉后背一阵凉意。
“哦……”王玺轻声答应，却没有勇气回头看肖乾的眼睛。
如果肖乾不提起，他自己都忘了还有这么件事。韩云虔也没再来找他。他以为大家不过是随便一说而已。他看了看刘勤，突然想起了什么：“老刘，要不要一起午餐？”
刘勤很有默契地看着他说：“好啊。”
“你以前真是韩云虔的人？”王玺没等刘勤在wagas餐厅的户外木制靠椅上坐稳就迫不及待地问。
“哈哈，肖乾跟韩云虔抢你呢。有没有觉得自己特人才？”刘勤再次证明了他的功夫都在八卦上了，“其实吧。韩云虔也不是特别针对肖乾的。来了新人，他都会接触的。组个饭局，个别找人聊聊，他的惯常操作。在一家公司呆久了，拉人站队是必须的。”
看王玺听得一头雾水，刘勤只能回到王玺的话题上：“肖乾当时手上有两三个大项目在推进，很多信息采集、数据梳理的活，他团队的人忙不过来。陈国豪说项目忙只是一时的，不可能为了一个阶段人手不够就给他添人。韩云虔么，自然是羡慕嫉妒恨了。公开、私下里都说了不少风凉话，什么恃宠而骄啦，项目都没出成果，就要伸手要资源啦……”
“结果就把你挖走了？”
“no，no，no……”刘勤“狡黠”一笑，“是我主动找的肖乾。”
m.χＩùmЬ.Ｃǒ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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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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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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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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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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