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自励的手全程冷冰冰,指尖泛白没有血色。
她听说过这种脑电波技术,但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应用在她母亲身上。
姜柔的头顶贴着导电膏,电脑屏幕上闪动起脑电图。
周围安静极了,姜自励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
医生对着姜柔问道:“听得见我说话吗?”
姜柔没有任何反应,但是过了一分钟左右,连接脑电图的屏幕上显示,姜柔回答了:是。
医生指着屏幕对姜自励说:“看到了,你的母亲还有意识。”
姜自励是个性格沉稳的人,但此刻她忍不住的手心冒汗,心跳加速。
开战斗机也没有这么激动过。
一呼一吸之间,她感觉心脏要跳出来。
“这么说,我母亲,她也听得到我说话?”
医生点头,叫姜自励过去跟母亲说话。
“妈……”姜自励刚开口,声音就有点哽咽。
她稳住心神,重新开口:“妈,我是自励,你有没有想跟我说的?”
说完,她一瞬不瞬的盯着姜柔看,姜柔只有眼球轻微的颤了颤,电脑屏幕上出现一行字:妈妈想你。
姜自励心里最后一道防线崩溃了,心脏像被人狠狠地拧了一把。
她转身捂着脸,靠着窗台,直角形的肩膀在颤抖。
斯南阙看着她背影,想伸手拍拍她肩膀,但没有这么做。
如果他是姜自励,此时就像只刺猬,谁都不要打扰她,让她冷静一下。
斯南阙走到姜柔病床前,问医生:“她的意志力应该持续不了多久吧?”
医生点头:“这种方法只能偶尔试一次,病人的身体十分虚弱,撑不了太久。”
姜自励想起什么事,走过来握住姜柔的手:“妈,你记不记得谁害你?”
她的手在抖。
过了很久,姜自励以为姜柔不会有反应了,屏幕上忽然出现一行字:红色的货车。
“妈,你还能说得具体一点吗?”
这一次,姜柔再也没给出任何反应。
医生停掉了设备和仪器:“病人体力不支了。”
姜自励脸色僵灰,倚在窗台上,双手搓着手臂。
六月的天气,室外温度三十三度,姜自励却一直冒冷汗。
斯南阙走过去,搓了搓她白净修长的手臂,从没有一刻觉得叱咤风云天不怕地不怕的姜自励会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我们走吧。”
姜自励没力气的点头,手脚发软,是怎么被斯南阙扯出疗养院上了车的她都感觉不到。
脑袋嗡嗡的,就觉得冷。
窗外一阵风卷进来,并不凉,可姜自励缩了缩脖子,闭上眼睛抱着自己。
斯南阙立刻关闭车窗,离开疗养院。
车载音响放着舒缓的轻音乐,有水流声和吉他声。
斯南阙把车里备用的外套盖在姜自励双腿上。
她穿着白色长裙,皮肤白皙胜雪,小腿修长纤细,像朵需要人小心呵护的白玫瑰。
“还冷吗?”斯南阙问她。
姜自励只怔怔的看着前方,抱着手臂。
“她一定很难过吧。”姜自励声音是哑的。
“一动不能动,甚至不知道害她的凶手是谁。这滋味,该多痛苦。”姜自励的鼻尖和眼圈泛红,没有流泪。
“她叫我坚强,从小就是这样说的。”姜自励眨了眨蝴蝶翅膀般的羽睫:“她说,没有人会替我坚强,我的脆弱没有人看。她是这样要求我的,也是这样要求她自己的。”
眼泪就在眼圈打转,被姜自励硬生生吞进去。
车内静默无声,唯有溪水流淌而过的轻音乐。
红绿灯前停了一排车,斯南阙单手搭着方向盘,沉静有力的说道:“在我面前不用坚强。”
姜自励转头看着他,眼眶红红的像只兔子。
斯南阙的侧脸像一幅山水画,有种意境美。
“我替你扛。”
姜自励的心像被什么击中了,砰的一声,有烟花炸开,有绚丽的光蔓延到四肢百骸,给她无力的身躯注入鲜活的力量,绷紧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
“现在还生气吗?”
“嗯?”姜自励没明白,怔怔的看着对方。
斯南阙说:“泄露你手机号的事我不知情,但事情因我而起,所以,对不起。”wWW.ΧìǔΜЬ.CǒΜ
姜自励微微张了张唇,原本了无生机的肤色慢慢覆盖一层粉红。
“还有,我和那个女人并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姜自励眼神一转,问道:“那是什么关系?”
斯南阙侧头看向她,微微一笑:“你紧张?”
姜自励连白眼都懒得翻,直接无视。
斯南阙勾了勾唇:“只是同事关系。”
姜自励不太相信。
“你会把外套给同事穿?”
斯南阙撩了姜自励一眼,没说话。
她好像在吃醋?
那让她多吃一会儿吧。
“真的只是同事。”
白杜若是老巫的义女,派到京都随时为斯南阙治伤,这里面有太多事不能解释,也解释不清楚,说是同事关系简单明了。
姜自励见斯南阙没解释外套的事,傲娇如小猫似的哼了一声,把腿上的外套一把扔到车后座去了。
斯南阙差点笑出声,觉得姜自励可爱极了。
“挥爪挠人的猫。”
回到公寓的姜自励洗了澡,换身宽松衣服,查国内有哪些运输公司或者快递公司用红色货车。
可是有太多家公司都用红色的货车,搬家公司,快递公司,客车公司等等,根本无从考证。
没有车牌号,没有司机长相的描述,红色货车这条线索几乎等于没用。
这之后的一周,姜自励都没见到斯南阙。
斯南阙去了谷藏。
那里战火蔓延,没有休战的意思,反而愈演愈烈。
老巫干了一票大生意,一个人吃不下,需要斯南阙帮助。
跟着斯南阙回三不管地带的还有白杜若。
私人飞机跃进云层,斯南阙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模样懒散的看着白云。
“白杜若,你的手段太低端了。”
白杜若撩起妩媚的眼眸看过去:“那女人跟你告状了?”
没有告状,而是把他骂了一顿。
想起姜自励张牙舞爪的小模样,斯南阙似笑非笑:“她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白杜若气急,眉头高挑:“我并不这么认为。”
斯南阙没有耐心,眼神寒津津的像泛着冷光的刀:“这一次你输了,不是吗?”
白杜若摇头:“她换了手机号,并没把我怎么样。”
“你没得逞就是输了。”
“我成功的骚扰到了她,我气到她了!”白杜若得意的笑。
斯南阙轻飘飘的说:“她根本没把你当回事。”
白杜若攥了攥拳头:“是她没把我当回事,还是你斯南阙没把我当回事?”
斯南阙看着云层,没说话。
白杜若坐在他身边,声音软下来:“南阙,我跟了你这么多年,我对你有多忠诚多专一,你比谁都清楚,对吗?”
斯南阙耗尽了耐心,轻挑眉眼:“这次回三不管地带你就不用跟我回京都了。”
“你什么意思?”白杜若有点慌了。
“我会换一个私人医生。”
“不行!”白杜若声音颤抖:“我不离开你,斯南阙,我不!”
“不?”斯南阙笑的邪恶无情:“你从飞机上跳下去,我就不换。”
白杜若倒吸一口凉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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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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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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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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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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