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下似千斤重,一步也抬不动。
眼眶湿润地望着病床上,无声无息躺着的男人。
那是她的亲生父亲。
她包包里,还有陆靳宸给她的亲子鉴定报告单。
虽然他闭着眼睛,甚至不会知道她此刻站在他面前,可是父女之间的那种血脉亲情,却令她眼眶发涩。
“阿缇。”
身后,楚止弦的声音温润低缓,带着克制的情绪,“二叔当年发生意外成了植物人,一直昏睡到现在。若非如此,我想,他早就去南城找你们了。”
温晚缇抿抿唇,压了压心里的情绪。
走到病床前,她蹲下身子,安静地望着病床上的中年男人。
因为长年在室内的原因,楚南谦看上去,比实纪年龄要年轻许多。
眉眼和楚止弦,有几分相像。
楚止弦的手臂搭上温晚缇的肩膀,“阿缇,也许二叔看见你和小月,能醒过来也不一定。”
温晚缇抬眼望向他,目光相对,楚止弦的眼眶也泛着湿意。
这种亲情的暖意,温晚缇只有在温凯那里才感受到过。
不论是当年的单如月,还是前些日子回国后,找她道歉的林希泽,都不曾给她这种感觉。
想来,还是先入为主的感觉在作祟。
单如月曾经冒充过她,林希泽又曾是林姗姗的哥哥……
楚止弦不一样,温晚缇和他的关系本就不错,如今变成了堂哥,让她感觉到了真真实实的亲情温暖。
她轻轻点头,有些颤抖的伸手去握住病床上楚南谦的大手。
一滴泪,两滴泪……悄悄砸下。
带着滚烫的温度,砸在楚南谦的手背上,他又眼紧闭,无动于衷。
温晚缇哽咽地喊了一声,“爸。”
旁边,楚止弦也跟着心疼得不行的同时,想到白天的时候,单如月来看望他二叔时的情景。
他眉头微不可察的轻蹙了下。
不论是在病床前,还是后来在楚家见到他父母,单如月哭得都比阿缇要厉害。
真的是眼睛都哭肿了。
楚止弦把温晚缇扶起来,轻声说,“阿缇,我爸和我妈都还在家里等着我们,我们先回去,明天再来看二叔,怎样?”
“我想再待会儿。”
温晚缇沉默了片刻后,给出答案。
楚止弦轻轻点头,“好,我先去外面等你。”
“谢谢。”
病房的门从外面被关上。
温晚缇重新蹲在病床前,含泪望着病床上的男人,轻声问,“爸,当年,你和我妈一定很相爱吧?”
可是,为什么结局会是那样的呢。
手机铃声震响。
温晚缇用手擦了擦泪,才掏出手机来看。
见是陆靳宸打来的电话。
她吸了吸鼻子,按下接听键,淡淡地“喂”了一声。
隔着手机,陆靳宸还是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异样,关切地问,“阿缇,你见到楚叔叔了吗?”
“见到了。”
温晚缇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哑。
有哭过的痕迹。
“你哭过了?”
落在耳里的嗓音挟裹着怜惜和心疼。
温晚缇听得心尖处微微一滞。
她否认,“没。”
“宋绍寒去了帝都,他父亲也知道林笑的存在了。”
陆靳宸的话题转得太快。
温晚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怔了两秒,才问,“你告诉他们的?”
陆靳宸没有否认,“早在几年前,我就想把真相告诉宋绍寒的父母。但那时考虑到宋母的势利,肯定不会愿意接受单如月……”
“那,现在他们就能接受单如月了?”
温晚缇疑惑地问。
突然反应过来他刚才说的那句话。
她的声音染上一丝生硬,“因为宋绍寒来帝都,所以,你才告诉他父母的?”
“嗯,他知道你去了帝都之后,就立即也订了机票去帝都。他应该是冲着你去的,阿缇。”
陆靳宸语气里的醋意和不悦太过明显。
温晚缇想忽略,都不能。
“你见到楚止弦的父母了吗?”
顿了下,陆靳宸又问。
温晚缇,“没有,我还在医院。”
聊了几分钟,楚止弦推开进来病房,温晚缇才和陆靳宸结束了通话。
“阿缇。”
楚止弦温柔地喊了一声。
温晚缇回头深深地看了眼病床上的楚南谦,抬步走向门口。
有的亲人,无需适应期,就能轻松接受。
有些亲人,温晚缇却是说服了自己许久,都放不下过往的伤害。
-
帝都,白家。
白世鸣的遗像前。
白管家十分坚定地说,“大少爷,老爷的死一定和陆靳宸脱不了干系。当年二少爷都是陆靳宸害死的,前些日子老爷昏迷不醒,也是他的杰作。”
任亦骁眉眼间覆着一层淡漠,对白管家的话听而不闻。
只是目光冰冷地看着白世鸣的遗像。
有人从外面进来。
来到任亦骁的跟前,恭敬地说,“大少爷,楚家今天好热闹。”
任亦骁缓缓转头,目光冷沉地看向说话的人。
白管家也疑惑地问,“楚家怎么热闹?”
那人立即解释,“大少爷,白管家,我打听到楚家找到了楚南谦的后人。”
白管家瞪大的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楚南谦的后人?”
任亦骁睨他一眼。
不明白白管家的慌乱因何而来。
那人解释,“是的,是楚南谦的后人。”
一秒的停顿后,他又对任亦骁说,“楚南谦的后人,正是南城的温晚缇和单如月。”
白管家震惊过后,立即问,“温晚缇和单如月都来了帝都?”
“是的,她们都来了帝都,温晚缇这会儿由楚止弦陪着,在医院。”
白管家的目光看向任亦骁,“大少爷,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管这次害死老爷的人是不是陆靳宸,上次害得老爷昏迷不醒的人,绝对是陆靳宸。”
“……”
任亦骁目光冷锐地盯着白管家。
字字嘲讽,“你想替他报仇我不反对,但你们找不到真正的凶手,却去对付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白管家老脸有些涨红,“大少爷,温晚缇是陆靳宸的软肋,这是对付陆靳宸最好的捷径。”
“哼。”
任亦骁不屑地冷嗤,“我不管你什么捷径,你都不许动温晚缇。”xiumb.com
白管家不甘心地低下头。
任亦骁把他的心思看在眼里,冷厉地警告,“谁要是敢动她,就别怪我对谁不客气。”
白管家生硬地应了一声,“是。”
任亦骁看了眼时间,一边拨打电话,一边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管家才对旁边的人说,“带人去把温晚缇弄来。”
“白管家,现在吗?”
“她这会儿不是在医院吗?”
白管家眼神阴狠地说,“那就埋伏在他们回楚家的路上。”
“可是,大少爷不是不让我们动温晚缇吗?要是让大少爷知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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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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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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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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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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