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是武将世家,历年来战功彪斌,由崔家的武将带领的军队,在边关被叫做“崔家军”,在昭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是,数年前,和陈国的一场大战,崔家军中了埋伏,损兵折将。那一次,敌国有备而来,以多胜少,崔家军折了多半。崔家儿郎也差点死绝。
崔家老大、老二战死,老三背着断了一臂的弟弟,带着败兵一路躲避、逃亡。后来,好容易盼来了援军,崔家却是几乎要灭门。
陈国看到昭国援军到了,没有再继续打下去,两国开始和谈。最后,订立城下之盟,昭国给了陈国大量的粮食和银两,而陈国把侵占昭国的5个城池归还。
边关重又回到和平,但是昭国人却记住了国耻。
尤其是崔家军,自成军以来,从未有过这样的惨败,死了那么多的同袍,那都是手足兄弟一样的人。崔家兄弟四人,四员武将,二死一重伤,活下来的老三、老四,也是悲痛万分。大家本来都憋着一股劲,想报仇雪恨。但是,朝廷没有给他们机会。议和了,两国友好,不再开战。
崔家老一辈退下来的两位战将,曾上书皇帝请战,但是皇帝说,不忍心老将们辛苦,崔家老辈的将军既然告老了,就不要再忧心国事了。
崔家年轻一辈的三郎和四郎也被一道圣旨,送回京城养伤。这样一来,边关战将就没有一个姓崔的了。军中有人议论,觉得皇帝趁着兵败,收回了崔家的兵权。
在京城的将军府养病的时候,崔将军想了很多。如今还保留着将军职位的崔家人只剩下他一个了。老一辈都退了,有的去世,有的告老赋闲在家。大哥二哥战死,弟弟残疾,已经不能上战场,眼看着崔家后继无人。趁着休息,他觉得自己应该培养下一代了。
可是,二哥无子,大哥只有一个嫡长子,无论如何要长房保住香火。那么,能指望的就是自己的两个儿子了。
可是,等他想起来教导儿子,却发现怎么那么不顺利呢?
首先是,长子崔文,夫人生下这个孩子,常常生病,都不怎么到人前,也不曾习武。当初之所以起名为崔文,是夫人的主意,说孩子出生就体弱,不适合练武,只能习文。而且,如今十岁的崔文,据先生说,聪明好学,假以时日,考功名也是有望的。
长子不行,那就次子吧,可是妾室所出的次子崔武不光身体弱,不喜练武,胳膊腿儿还特别脆,稍微拉扯一下胳膊断了,摔一下,腿骨伤了。这能上战场?
其实,他第一天教崔武练习武艺,一个时辰就知道了,这个孩子根本不是练武的料,一套简单的拳法半天学不会,动作笨拙之至,完全没有悟性。
崔将军失望之极。他想,难道崔家作为将门就这么完了?
然而一件意外的事情,却让崔将军重燃希望。
有一天,马车倾覆,一个下人被压住了,崔将军本想过去帮忙,却见长子崔文急着跑过去,才十岁的孩子,就用双手推起了马车,下人被救了。长子没看到父亲站在角落,自顾自去了,看起来很轻松。
崔将军明白,这个孩子是继承了崔家人的神力。
崔家之所以代代出将军,就是因为崔家人多数多适合练武,每一代都会出现天生神力的孩子。看来这一代,是崔文。
崔将军高兴到仰天大笑起来,路过的下人以为将军被闲置,这是要疯了,吓得作鸟兽散。还有人去报告夫人。夫人赶来,崔将军告诉她,“从今天起,我会一心培养阿文。”
夫人惊呆,“阿文,这孩子,体弱多病啊……”
“好了!我亲眼所见,他十岁就能扶起马车,这还体弱?”崔将军恼怒地看着夫人,觉得这个妇人骗了他十年,但是想想自己兄弟在战场上如何死伤,又觉得夫人也只是心疼孩子,也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错。
“阿文是天生练武的坯子,若是以往你心疼他,我也由着你。可如今不行,崔家小一辈只有他了。”崔将军声音缓和,但是语气却不容置疑。
崔夫人魂不守舍地来到崔文的院子,忧愁地跟孩子说,“你爹这是疯了,要让你吃苦了。这上战场,刀剑无眼,何其凶险……”
“爹已经派人来告知我了,明天起练武。娘,爹决定的事没法改的,我练武,强身健体也好。而且,我听人说,皇帝不想再启用崔家人。我未必有机会上战场。而且,就算上战场,我天生力大,再学了武艺,保命比他人容易的。”
“那怎么能行!跟一群大男人混在一起,你忘了你是姑娘了!”崔夫人记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娘,就这样吧,我做男子挺好,堂姐嫁了人,常常偷偷哭,丈夫宠爱妾室,不给她脸面,婆婆苛责,她怕父母伤心,回来报喜不报忧。若不是我上次去看她,我还不知道。哎!为人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我觉得娘把我当儿子养,挺好的。我就做一辈子男子好了,娘放心,有儿子在,儿会保护娘的。您就忘了我是女子,再莫提起了,免得隔墙有耳。”
十岁的女儿扮作儿子,行为举止已经完全是男子了,崔夫人不知道当初把女儿假扮儿子是不是大错特错了。
那时候,她几年无子,被人笑话,可是这苦只有她自己知道,丈夫常年在边关,夫妻聚少离多。后来,好容易怀上了,丈夫又奔赴边关。不久,听说丈夫在边关,纳了个别人送上门的美妾,据说那妾室是个舞女,十分妖娆,而且好像也已经怀孕了。
不愿意被庶长子踩了脸面的崔夫人,一时糊涂,把出生的女儿当儿子养了,写信告诉丈夫后,崔夫人就后悔了,这谎话该如何遮掩。
不过好在崔文长得像父亲,比较英气。而且,崔将军很少回家,即便回来,被妻子哄骗说长子体弱,在静养,他也就见得孩子比较少。
唯一让崔夫人烦恼的是,她发现孩子天生力大,出身不久就把奶娘捏得疼,三岁时候,伸手把桌子角掰下来了。现在扶个马车,也不稀奇。可是,让丈夫知道,现在就无法保护这孩子了。
崔夫人非常不安,总感觉未来已经完全不可知了。
且不说崔夫人每天求神拜佛,如何不安。崔将军可是美得很,长子崔文不仅力大,而且灵活,拳脚功夫学得有模有样。骑马射箭也是很快驾轻就熟。
崔将军觉得自己有生之年都没有教过这么有悟性的武学弟子,现在想想自己教出来的几个副将根本不能和自己儿子比。
半年后,崔文的一柄大刀已经武得虎虎生风,十多个大汉不能接近。
崔将军在旁边志得意满,崔夫人看得心惊肉跳。
崔将军被闲置了七年,就在家教导长子七年。七年的时间里,一个孩子成长为一个将才,更兼文武双修,崔文对兵法的理解也让父亲赞赏。
父子(父女)二人同在家中练习武艺,研习兵法,时光静好,不知岁月。
在崔文17岁的时候,边关烽烟再起,父子二人同赴战场。
陈国、昭国边境冲突再起,各说各有理,但是对于崔家父子,这是报仇雪恨的好机会。国仇家恨,崔将军没有一日敢忘。崔文也没有一日敢忘。
不过皇帝似乎要坚守崔家只用一代人这样的规则,他任命了崔明做元帅,但是没有给其子崔文任何职务,这就意味着崔文只能做大头兵。
战争残酷而血腥,士兵的生活也很艰苦。新兵崔文跟普通士兵一样吃住,还要掩藏女子身份,比别人都更辛苦。起初,由于刻意隐瞒,大家并不知道崔文是元帅的儿子。
但是拥有天分又受到父亲多年教导的崔文,即便以普通士兵身份参战,也很快崭露头角。她懂兵法,会拳脚功夫,骑射无一不精,一柄大刀舞起来生风。见过她的人都承认,这是新兵中最出色的战士。
很快她就被委以重任,再加上身为元帅的父亲也派了人暗中帮助,她一次次出色地完成了任务。直到她以先锋官身份带领一队精兵获得重要伏击战的胜利回来,元帅亲自出迎,大家才知道崔家又崛起一颗将星。
监军提醒,“陛下可是说过,你崔家不能有两代将军在战场上。”而崔大元帅霸气地说了一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其他的将士也都支持元帅的决定,大家说,“将门虎子,果然不假。”“既然有将才为何不用,这是战场,胜者为王!”“举贤不避亲,古来如此!”“能打胜仗就是好样的。”……
士兵们也没有因为崔文进步快而记恨,因为崔文不藏私,自己会的都教给同袍,打仗的时候,在她身边的人多半能被及时救助,而且她作战勇猛,身先士卒,自然得到敬重。人天然崇拜强者,虽然只有17岁,但是崔文已经是常人无法匹敌,只能仰望的存在了。人们对于离自己太远的强者,只能膜拜。不是没人说过酸话,但是话一出口,就会被嘲笑嫉贤妒能。
崔元帅卧薪尝胆多年,边关将士也是忍了多年的气,朝廷这次也是对胜利志在必得,整个昭国上下一心,誓要洗雪前耻。
但是陈国的实力也很强,战争一度陷入胶着,不过昭国人雪耻之心占了上风,最终昭国的军队胜利了。
但是这胜利来得很艰难。尤其是后来的军粮里发现掺着好些砂子,差点动摇军心,崔将军为了安定人心,斩了押粮官章淮,而章淮是宫中最受宠的章贵妃的亲弟弟。
章贵妃听到消息,当场晕倒,那是她家的独苗。宫中的宠妃恨透了崔元帅,但是她也知道,刚刚胜利要论功行赏,她不能去追究崔元帅。
这个女人就去想别的办法,比如跟皇帝说,“崔大元帅这次可是民心所向,如今,整个边关军队都自称‘崔家军’了。”
皇帝又不傻,当时就不高兴了,“你不用在这里挑事儿,不就是因为你弟弟被他斩了吗?”
“妾身哪敢惹他呀?别说杀了我弟弟,就是把我这个贵妃也杀了,百姓也不会说他不好,说不定,还要给我戴个祸国奸妃的名头,我可不敢说什么。”
虽然明知道是女人的小心思,但是皇帝也确实心情不好。而且,崔明还趁机在军中提拔了自己的儿子,如今崔文在军中声名大盛,又兼年轻有为,若不用他,岂不让人觉得自己这个君王埋没人才?若用他,人家父子同心,崔文能做自己的忠臣吗?
皇帝论功行赏,让崔氏父子到京城来,还让人先宣了崔文进宫,但是,当问到父子不能同朝的时候,崔文想也不想,说自己退伍,父亲留在军队。皇帝不太高兴,他是希望崔文留下为自己所用,崔元帅可以告老。
目的不能达到,皇帝又想别的办法,赐婚。安插个亲信的女儿到这将门之家。崔文一听,就傻眼了,她努力表示没有成亲的想法。皇帝不管,抗旨不尊,全家获罪。崔文又傻眼,她是战斗力很强,但是,玩政治,还嫩着呢。皇帝三言两语,就让她不得不领了赐婚圣旨回去。
崔元帅倒是无所谓,儿子总要结婚的,赐婚的还是皇帝的亲信家的女儿,伍尚书家的嫡长女。他自认自己心怀坦荡,就算皇帝安插些人进来,也不怕。
可是崔文要吓死了。
她跟母亲暗中商量,母亲也忐忑不安,但是,崔氏不敢想象实话实说是什么下场,会被休的吧,不被休妻也会被厌弃吧,起码管家是不用自己了吧。那妾室该如何得意了,家业岂不全归了庶子!而且,丈夫又会对待这个假儿子,他杀伐决断,会不会为了保住全家,杀女儿灭口?
越想越怕的崔夫人告诫女儿,“绝对不能让人知道真相,你到时候,装病,让你庶出弟弟替你拜堂。婚后一直装病,然后以寻医问药为名离京,到时候,娘跟你一起走,咱们住在老家。守着老家的产业过日子,也使得。”
本来事情一直很顺利,无论是奉旨成婚,还是婚后装病。有母亲做掩护,前两个月都还过得去。
只是崔夫人一提,离京治病,崔元帅就不同意,“我过些日子,又要回到边关镇守,次子柔弱无用,家中要靠长子支撑,他如何能走。况且,太医都说了,无甚大碍,无非是有些旧伤。再者,京中这许多好大夫,如何不能治病了?”
其他也就罢了,儿媳妇总要来看望儿子,这才是崔夫人的心病,她不能拦着人家夫妻想见。
崔文觉得对不起人家,就把自己的赏赐多半都给了伍月娥,她能给的也只有这些了,可是伍月娥却愈发中意“丈夫”了。本来要嫁给武夫,她是不愿意的,可是看见崔文“病弱”的样子,不像赳赳武夫,倒像个斯文书生。
后来聊起来,她发现崔文也是饱读诗书,下人又告诉她,大公子是投笔从戎,原先是习文的。这下对了彭月娥的胃口,整日要来“服侍”相公。哪怕婆婆和丈夫都说不必。
崔夫人也教过崔文,“你对伍家女狠心些,她才不来缠着你。”可是,崔文也实在狠不下心对伍家女横眉冷对,因为愧疚。
倒是崔夫人总叫媳妇过去,不让她缠着生病的“儿子”,可是伍家女也是有脾气的,一状告到公公面前。崔元帅就恼怒,还以为是夫人要整治儿媳的手段,就下令,让儿媳搬到儿子的院子里去住。这下,以养病为名独自居住的崔文就渐渐露出马脚。
其他的还可以让身边知情的奶娘帮着遮掩,可是又一次一件意外的发生,彻底让伍月娥怀疑了。
虽然不能跟丈夫对抗,但是崔夫人以“儿子”要养病,儿媳不能打扰休息为名,让儿媳住在别的屋子里,不跟“儿子”同房。
所以每天早晨,伍月娥会过来看望丈夫。这天,她意外发现丈夫衣服上有血迹,这血迹是哪里来的,连崔文自己都不明白。身上没有伤口,哪里也不痛,怎么回事?
但是奶娘一副恍然大悟,接着有三缄其口的样子,让伍月娥怀疑了。
奶娘给崔文使眼色,崔文就想尽办法把妻子打发走了。伍月娥多了一个心眼儿,让奴婢藏起来想法偷听。奶娘没注意,以为没人了,就着急的跟崔文说,“我的大公子啊,您这是来月事了,你这个月已经18了。是大姑娘了。”
“月事啊,来的真不是时候。”崔文虽然扮男人多年,但是女子的事情还是听奶娘说起过的。
……
可是躲在柜子里的伍家陪房丫头已经呆傻了。
后来,奶娘去报告夫人,伍月娥带着奴婢们又跑回来,在一堆人掩护下,藏起的陪房丫头跑出来,回自家小姐的房里了。
伍月娥知道真相,晴天霹雳,她再一想过往的疑惑,什么都对上了。气氛羞愧的伍家女回了娘家。伍尚书晚上回家,听女儿说了真相,连夜进宫,求见皇帝,说有要事禀报。
皇帝知道了这事,惊诧之余,却冷笑连连,“好个崔明,瞒天过海,欺君大罪,当诛九族。让女儿上阵领兵也就罢了,还让女儿娶妻,这可是圣旨赐婚!”
君臣两人商量该怎么办,毕竟崔家人刚刚打了胜仗,若真诛九族,岂不让人诟病,过河拆桥。皇帝本意,崔家交出兵权,也就罢了。
但是伍家大公子求人传信到了宫里给父亲,说是父亲一走,妹妹就上吊自尽了,下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
这可出了人命了。伍尚书坚要崔文给自己女儿偿命。
崔夫人知道儿媳跑回娘家,但是她以为儿媳是在跟自己斗法,而且,儿媳回去,女儿假扮男人的事情才方便遮掩,所以崔夫人没当回事。可是皇帝要崔元帅夫妇和两个儿子即刻进宫,崔夫人突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当皇帝问,“崔文,你是男是女?”
崔元帅还莫名其妙,“臣的儿子自然是男子。”
“崔夫人,你有儿子吗?”
崔元帅转头看见夫人瑟瑟发抖,就知道妻子有事瞒着他,但是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是女的。哪怕崔文咬牙认命地承认自己是女儿身,元帅都不接受,儿子变成女儿这件事情。xǐυmь.℃òm
他大声否认,“我儿立下汗马功劳,他勇猛过人,怎么可能是女人?”
但是皇帝的冷笑,夫人抵在地上的头,还有崔文还请求皇帝赐死自己,不连累家人……崔元帅终于发现,怎么好像所有的人都知道,只有自己不知道。
他想起多年前,夫人不许自己靠近儿子,十年里,夫人隐瞒儿子力大的事实,让儿子装病。还有成婚后,夫人又让儿子养病……
崔元帅后知后觉,什么都想明白了,再看看“儿子”,虽然长得像自己,但是还是比多数男子更清秀,身材也确实更纤细些,以前老觉得是没长开……
欺君大罪,诛九族。况且伍家女还死了。
当崔家满门九族被推出斩首的时候,崔元帅大骂夫人,但是崔夫人已经自知罪重,早就寻个空,一头碰死了。元帅再看身边的女儿,也是痛恨无比,以前有多骄傲,现在就有多痛恨。
百姓虽然同情崔家,可也知道欺君是大罪,更何况伍家小姐死得何其无辜。
不过,当堂上一直有文武大臣为崔家求情,说只诛崔文一人足矣,更何况一切的事情都是崔夫人搞出来的,崔元帅常年在边关镇守,不知家中情况,而崔夫人也已经自尽,希望皇帝绕过崔家其他人。
最后,皇帝还是下了旨意,刀下留人,只诛崔文一人,其余崔家人流放。但是,崔元帅不愿接受流放为囚犯的结果,他宁愿像个英雄一样死去。崔元帅在被人拉走后,一头碰在一个石狮子上,血流如注,当场咽气。
人群发出的喧哗,让还跪在法场上的崔文知道了,父亲也死了。她刚才欣喜家人得救的心情荡然无存。想也知道,伤残的四叔,没有长辈保护的大堂兄还有文弱的弟弟,在流放路上,有几分可能活下来。至于两位曾经的崔老将军,二爷爷和三爷爷,又有多少可能活着走到苦寒的流放之地,更不要说宫中的贵妃恨透了崔家人,这路上……
崔文常年被父亲灌输忠君思想,她自己犯下欺君之罪,情愿领死。她当初上阵杀敌,忠心报国,早就不惧生死。能够成为一个英雄,带领士兵保卫边疆,她死而无悔。但是,为什么,皇帝不能看在崔家满门忠心报国的份上,不牵连她家人……流放,对于曾经的英雄们也是生不如死的……只因是个女子,那些付出的忠心、流出的热血,就都被抹杀了吗……
直到人头落地的一刻,崔文恨透了自己,自己也许就不该出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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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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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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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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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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