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学后,林安妮迫不及待地买了新的《新女性周刊》,翻开来,找到何书方,几分钟后,手脚冰凉,气得说不出话。
回到家,她把自己关在房里,闷闷不乐。生母邹姨娘劝她吃饭,她都不肯。邹姨娘好容易敲开门,发现女儿开了门后就坐下不理人,她也不敢多问,这肯定是在学校受了什么闲气。
两人在屋里沉默地坐着,林安妮突然生气地问,“娘,你当初也算个有些本事、见过世面的女人,为什么要给爹做妾呢?”
邹姨娘有些尴尬,“我不是跟你说过很多遍了吗?我和你父亲一见钟情,可是你父亲家中已经订了亲,他拗不过长辈,只好忍痛跟我分离。后来他因为思念我生了病,我看他过得苦,就委屈自己嫁了过来,情愿不要名分,也要跟他相守。”
“父亲如果真心对你好,为何不休了那女人!反正祖父已经过世了!没人能压制他了。”
邹姨娘听见女儿这样说,吓得赶紧捂住她的嘴,“你这孩子小时候还精明,长大了越来越……你怎么越来越不懂事了呢?你父亲不在家的时候,我们是活在太太手上的,你小心谨慎些吧。”ωωω.χΙυΜЬ.Cǒm
“太太怎么了,父亲跟她又没有爱情,祖父也去世了,封建包办婚姻该了解了。”林安妮压低声音抱怨。
“别傻了,我生完你伤了身体,再也没有怀孕。太太可是生下两个儿子呢!而且,是在我进门之前,人家就生下两个儿子了,地位稳稳的。你哥哥们都有出息,那是你父亲极看重的家族传人。他如今年纪大了,不能总为自己着想,也得考虑家族传承。再说了,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没有亲兄弟,太太生的两个儿子那也是你将来的依靠。若你将来嫁人后,婆家人对你不好,你靠谁撑腰?还不是娘家人?!”邹姨娘苦口婆心地劝说。
林安妮不想听,“我不是有你嘛。”
“你傻呀!我是姨太太,这身份到你未来婆家,人家连个座位都未必给我。如何为你撑腰!”
“那我还有爹呢!”林安妮就是倔强到底了。
“爹娘年纪大了,陪不了你一辈子。将来你总有求着你哥哥们的时候。现在,你爹对我好,也疼爱你,还让你上了女学,你私自改名字,他也没骂你,还说等你考了大学,都供着你。你该自足了。”邹姨娘皱起眉头,替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发愁。
“你这就是奴性!太太欺压你,那是封建压迫,你要反抗啊!你跟爹哭诉啊!或者我们搬出去住!”
邹姨娘大惊失色,“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什么封建压迫,你书读多了,读傻了。我们搬出去?住哪儿?太太能同意?别说太太,你爹也不会同意!……别说你爹,我也不愿意。”
“你还要过着委屈的日子啊!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林安妮推了邹姨娘一下,嫌她不争气。
邹姨娘也急了,“好,我问你,你不是要搬出去吗?你打算住哪里?房子在哪里?你是买房子还是租房子?钱从哪里来?在外面住,别人就不议论你了?我们从妾室庶女,变成了没名没分的外室!你也成了进不得家门的女儿!你清醒点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做了什么不光彩的事情!被撵出去的!”
林安妮到底年龄小,被娇生惯养长大,没想过这么多具体的事情,她呆呆地看着姨娘,脑袋木了。
邹姨娘再给她加一把火,“而且,你以为住出去你就逍遥快活了?我告诉你,做梦!若让人家以为我们是被主家打发出来的,无赖、闲汉上门欺负,你又该怎么办?”
“我……不是有巡警吗?”
邹姨娘冷笑,“街面上哪有那么多巡警,等警察来了,你说不定已经完了!而且就算你没事,坏名声也出去了,让人家以为你被欺负了,你还能嫁什么样的人家!”
林安妮本来就生着杂志的闷气,又被自己姨娘说了一顿,就啜泣起来。
邹姨娘第一回没像以前一样哄她,而且继续劝说,“我往常觉得,因为自己做了妾,委屈了你,所以就总是惯着你。没想到,你现在,跟我当年一样的傻,不懂事理。……不用说别的。我们搬出去住,吃什么?穿什么?少不得要跟这边讨要生活费。到时候是你来讨,还是我来讨。手心向上,跟乞丐似的。而且,到时候,要说亲了,还不是得太太出面……”
林安妮终于冷静了,说搬出去也是一时冲动,但是她还是嘴硬,“什么说亲,我不用她包办婚姻,我要自由恋爱。”
邹姨娘也没话说了,“算了,你要自由恋爱也行,可你别像我这样,找上个已婚男人。”
“我才不找老男人呢!”
邹姨娘本来想说,已婚男人也不全是老男人,也有风流倜傥少年郎,但是,后来又想,提那些干嘛,没意思。
……
第二天,在教室里,上课前,后面坐着的一个女生拿了《新女性周刊》问林安妮,“这个何书方真不像话,他驳斥你也就算了,还说什么某人不尊重母亲,是家有继母或嫡母,还怀疑你是妾生的庶女……”
这女生正说着话,同桌捅她,她不解,“怎么了?”同桌小声说,“快上课了,别说话了。”她还不明白,“还没上课呢。先生还没来呢。”
旁边有人看不下去了,“吴少红,你个傻子,林安妮的亲娘就是妾室,她是庶出你不知道啊!”
“啊?”吴少红才想起来看林安妮的脸色,果然后者黑脸了,转过头去,再不理她,哪怕她道歉也没用。
但是班里也有同学看不惯林安妮每天趾高气扬。尤其是在《新女性周刊》连续发表了好几篇文章后,林安妮在学校有了不少的崇拜者。低年级学生看到她还会议论,“看见没,那个就是在杂志上发了好多文章的林安妮,才女呢。”林安妮自己在学校也是张口闭口进步自由,俨然把自己当成新文化领军人物似的。
可是现在,林安妮居然被何书方猜出老底,还痛批,班里讨厌她的同学就议论纷纷。她是妾室生的庶女这件事情也被人翻出来传播。
甚至下课后,有的学生还故意在班里大声念何书方批驳林安妮的文章,气得林安妮捏紧了钢笔。可她又不想跟人家吵起来,这样,事情就更闹大,更传得沸沸扬扬的了。她觉得自己所能做的,就只有更多地投稿,让那个姓何的看看新女性的厉害。
但是不论她熬多少个晚上,写多少篇文章,《新女性周刊》却再没有发表她的任何东西了。她这几个月,因为跟何书方论战,深感自己责任重大,也很享受身边人对她的赞扬和追捧。可是突然之间,稿件却不被采用了。这是怎么回事?
林安妮特地让同学请了半天假,去杂志社问。编辑接待了她,而且耐心地告诉她,“小同学热爱文学,笔耕不辍,这一点在下佩服啊。不过是,最近你跟何书方两位撰稿人经常打擂台,就……哎……就显得气氛有点剑拔弩张,已经有好多读者来信说,还是不要把女性周刊变成政论舞台,我们也要尊重读者啊……对了,每月底的稿费和杂志都收到了吗……”
林安妮失望地离开杂志社。等她走远了,另外一个编辑凑过来说,“你知道吗?主编的意思,再不用这什么林安妮的稿件了。文笔都不流畅,观点还偏激。根本不像进步女青年,倒像发疯的女青年。看着倒是挺漂亮,脑袋不清醒。”
“她化妆了。”
“什么?”
“我说,你觉得她挺漂亮,是因为她化妆了。”
“有吗?”
“化得比较淡,看不大出来。”
“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跟她有任何交道了,不过,主编为什么以前用了她的稿子呢?她的稿子一直写得不怎么样啊?”
“那还不是因为要借着她观点激烈,激发大家讨论嘛。可是上次,何书方,何先生来信,说《新女性周刊》快成战场了,不够和谐,而且读者老看一样风格的文章,会疲劳。总编就深以为有理,就再也不收林安妮的文章了。总编说了,以后这个女学生再投稿,直接退了就行了。读者已经反感这个名字了。”
“何先生,现在也是小有名气的撰稿人了,我看见他在别的地方也常常投稿呢。而且,他居然文风多变。有时候些侦探故事,有时候写笑话,有时候写议论文,有时候还写幻想小说。”
“什么?幻想小说?”
“你看,我早晨刚买的《新生活报》,这上面登出来的,何书方写的,《100年后的我们》。”
“你拿过来,我看看……快点儿!别小气!”
一个文书在旁边笑,“100年后的我们?那时候我们在坟墓里。”
“去,别打岔,给念念,听着题目有点意思。”
……
顾青在《新生活报》发表了一篇短篇幻想小说,《100年后的我们》,引起了大家的兴趣,那天的报纸卖得不错。对100年后的幻想,符合了人们对美好新生活的展望。文章大致是这样的:
这天,张先生被闹钟吵醒,六点半了,该起床了。张太太在厨房把早饭的材料放在一个小的方形机器里面,插上电源,然后走开去做其他的事了。一分钟后,“叮”的一声,张太太过来,打开机器,把热气腾腾的早餐端出来。
七点钟的时候,张先生和张太太都出门去上班,他俩工作的地方离得不远。张先生开着小汽车载太太去上班,他边开车边抱怨,“为什么今天要起这么早呢?还想睡会儿懒觉呢。”张太太跟他说,“昨天我们出来晚了,路上全是汽车,堵车太严重,现在很多家庭都买私家车了。哎!你说,政府为什么不把路再修宽些呢?”
“你朝两边看看。”张先生分析说,“两边几乎全是几十层的高楼,政府要扩宽路面,先要拆楼。拆楼就要向公司和民众支付补偿款,这么多的高楼,拆得起吗?”
“那倒也是。”
“而且,咱们这个城市,路面其实算宽的了,双向六车道,可以了。是买汽车的人太多了,谁让现在技术进步,汽车变得便宜了呢?有的车才几万块钱,年轻人工作几年就买得起了。”
……
张先生是一家大型服装公司的部门经理,到了公司,张先生来到办公室,打开了一个电子屏幕,发现下属已经把前一天生意上的资料传输过来了。这时,张先生接到了通知,“半个小时后,各部门负责人到会议室开会。”
会议中,总经理发言:“我们下一步打算大力开拓非洲市场了。毕竟国内市场已经很饱和了,竞争已经太激烈了,不光有很多国产牌子的服装,还有好多洋品牌。欧美市场我们也已经开拓几十年了,由于我们的产品物美价廉,对欧美同行造成了很大的威胁,所以他们近年来,不断地在国际贸易组织投诉我们中国的服装厂家,说我们低价倾销,扰乱他们的市场。部分欧美同行用各种手段破坏自由贸易,甚至有的国家还提高中国产品的关税,我们公司也是深受其害……所以,我们准备正式筹建非洲分公司,有意者可自愿报名……”
散会后,同事们都开始议论非洲分公司的事情,都认为非洲这十几年来发展飞速,日新月异,是全世界最后一个可以快速经济增长的大陆了。
下午,张先生被总经理叫到办公室,出来后,就心事重重。
下班后,张先生接了下班的太太回家。太太是个小学老师,一路唠叨班里的事情,“今天,遇到个调皮的孩子,居然把电子游戏机给我带到班里来了,我当场就没收了。他还不听话,非要跟我要回去,还要嚎啕大哭。我让他叫家长,他打电话把奶奶叫来了。后来我才知道,他父亲在美国做生意,母亲在法国学习服装设计,家里只有奶奶带着孩子,哎,父母不在身边,小孩真可怜。”
张先生听了略微心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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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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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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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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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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