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阳子和徐真人在旁边远远地看着两个人谈话,又抱在一起,根本不敢靠近一步。
尤其是这距离不算远,他们听得到连擎的话。
单阳子现在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他也不能再去谴责连擎,毕竟连擎曾经皎皎如月,天道骄子,为人淡漠,从不知感情为何物,一醒来,无法接受自己的感情,大约是可以理解的。
而谢欢现如今的模样,他也可以理解。
谢欢这些日子的伤心、郁结,都是真的。
她的放弃、平静,单阳子都看在眼里,不是一两句话,就可以将一切抹平的。
其实,谢欢的过分理智,一直让单阳子担忧和挂心。
一如现在。
谢欢知道自己可能是钻了牛角尖,但心里那口气散不去,她没办法再回头接纳连擎。
所以她把一切剖白,争取几天时间自己去想清楚。
只是这能不能想清楚,能不能从牛角尖里出来,单阳子不敢肯定。
而徐真人,听到连擎的话,已经从一脸卧槽,变成了一脸平静。
怪不得一大早,就找不到连擎人。
敢情首尊半夜就出去了。
还有,连擎带着他和几个年轻道士出来历练,原是一直跟在谢欢身后,那所谓为了两大门派合并的喜事来恭贺,其实也是为了谢欢。
可连擎一直没说。
徐真人这才明白,敢情首尊还是……闷骚型啊。
啧。
徐真人不忍直视地撇过头,又叹了一口气。
其实感情大多数是修道上的牵绊,无欲无求,才是最好的,如连擎自己所说一样,他选择谢欢,基本上就和大道巅峰彻底说再见,可他还是选了。
违拗了他从修道以来,坚定的想法。
就为一个谢欢。
徐真人不知该说幸还是不幸。
但不管怎么样,首尊的感情私事,他们这些人并做了不主,只能任由他们去。
……
过了片刻,还是谢欢主动推开了连擎。
他不想放开谢欢的,但看谢欢坚持,他怕再激进会适得其反,便松开了手。
谢欢已经整理完心情,一派平静,“晌午一块吃饭。”
连擎猛地看向她,眸光闪动,眼睛发热。
谢欢却扯了下唇角:“不是你说的吗,一块用饭,把你的猜测告诉我。”
连擎面对她的淡然,一颗躁动的心也跟着沉寂下来,他攥着谢欢的手腕,神色恢复如初,只是眸子还有些深黑。
“好。”他说。
他明白,两个人得找到其他可以和平相处的方式。
现在,慢慢来。
不急。
……
谢欢与连擎说过后,便去找了蒋绂,要一块回屈家,再看看屈廉明的尸体。
猜测归猜测,总得有些实证。
连擎一听说她要去屈家,在她面前毫不掩饰地蹙起眉,“一定要去?”
“你要是不放心,便跟着。”谢欢知道他在担忧什么,啼笑皆非地道。
连擎却很认真地一点头,并攥住谢欢的手腕,“好。”
“……”
看到连擎现在非要粘着她,就跟个粘人的小孩子似的,谢欢心里喟叹一声,终究没再说什么,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腕,与蒋绂一道前往屈家。
一路上,蒋绂看到连擎握住谢欢的手,就跟老母鸡护仔般警惕模样,生怕别人抢走了似的,蒋绂只觉得见了鬼。
他记得,方才在院子里,谢欢还对连擎爱答不理的,怎么现在……就好成这样,难分难舍了?
不止蒋绂不明白,天师府那些小道士,同样不明白。
才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家首尊就换了个人似的,那缠着谢欢不肯松开的模样,哪里像是往日高高在上的泽宁尊,倒像是个……大型宠物。
只有徐真人和单阳子,一脸的高深莫测,满脸写着:我懂,但我不说。
谢欢和蒋绂回到屈家,屈父也随同带着屈母回来了。
屈母还在昏迷着,谢欢曾去看过,没有大碍,只是情绪波动过大,哀伤过度,才没有醒过来,好好休养即可。
屈父这才放下心来,带着屈母回家后,便让下人,将屈母送回房间再去找大夫,而他自己则带着谢欢和连擎等人,一块去了屈廉明的新房。
看到满屋子的红绸和大红喜字,屈父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明明昨天屈廉明还在跟为沉梦跟他们闹,那样鲜活地准备着新房,而今日他却已躺在这里,一动不动,弥漫着死亡的气息,与房间里的鲜红,成了最大的反差,仿佛在嘲讽着什么。
屈父一进来,便瘫坐在门口旁的凳子上,怔怔地发呆。
谢欢看到蒋绂在安抚屈父,便朝内室走过去,连擎一直跟在她身旁,抓着她的手不放。
以至于,两个人一同进了内室。
看到屈廉明的尸体上,盖着一床被褥,露出心口部分,连擎的眸子没那么幽暗了。
但下一秒,他就看到谢欢俯身,想要去查看屈廉明胸膛上的痕迹。
连擎眸子一沉,一把将谢欢拉起来,然后低低地道:“我来。”
谢欢顿了一下,就看到他凑去床边,不由轻声地说了一句:“幼稚。”
跟一具尸体吃醋,也是别树一帜。
连擎置若罔闻,检查了一下,确定与他在宁家嗅到的气息是一致的,便朝谢欢微微点了下头。
谢欢顿时了然,“还真是……”
图什么?
如果宁凝真的是为了报复屈廉明和沉梦,才以自己的心脏和魂魄为代价,跟恶魔做了交易,那死前睡一发,图的又是什么?
跟一个背叛过自己的男人睡在一起,春宵一度,转而杀了他,这图的什么?
谢欢是真看不懂。
“大约是执念。”连擎看出她眼里的质疑,淡淡地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擦了擦他方才就碰了屈廉明尸体一下下的手指。琇書網
见他跟洁癖似的,谢欢嘴角一抽,别过头,“这种执念,我也是搞不懂。”
连擎仔仔细细擦干净手指,随手将帕子抛弃,“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心中执念也不尽相同,理之自然。”
谢欢沉默了一瞬,继续道:“从沉梦尸体被虐的程度来看,应该就是宁凝动的手,因为她报复心最重,但现在不知道,跟宁凝做交易的恶魔是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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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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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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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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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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