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发觉,范天磊的欲魄竟虚弱的几不可见。
人有七魄: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分别是喜,怒,哀,惧,爱,恶,欲。
而欲魄又分为眼、耳、鼻、舌、身,即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
欲魄藏于肺,许是之前高烧时,肺有炎症,烧坏了听觉,听觉不正常,自然影响说话。
范天磊许是也觉得自己异于常人,便不曾与父母说起过。
以至于,范夫子一直以为,范天磊是烧坏了喉咙。
谢欢看过之后,摸了摸范天磊的脑袋,“我这样说话,你听得见吗?”
范天磊眨眼看看她,没有说话,仿佛没听见她在说什么。
范夫子当即看出来不对劲,他用正常的声音,喊了范天磊一声:“天磊?”
范天磊先是没反应,后来大约是看着范夫子一直盯着他,才喊了一声:“爹?”
声音有些沙哑,听着确实不是长说话的嗓子。
“天磊,你听得见我在说什么吗?”范夫子紧盯着他,紧张地道。
范天磊看着他的口型,顿了一下,点头:“爹,我听得见。”
“你根本听不见。”谢欢忽然插嘴。
但侧身对着她的范天磊没有任何反应,显然没有听见她的话。
范夫子的心,当即沉了下来,他着急地看向谢欢,“姑娘,我儿这是?”
“大约是当初烧坏了听觉,他怕你们担心,就没说,估计这些年私下里,一直在练习看口型识语,所以当他看着你的时候,可以看出你在说什么。”谢欢半猜测半确认的道。
“那,那还能救吗?”范夫子紧握着范天磊的手,只觉得自己家的天都快塌了。
先是夫人出事,现在儿子也出了事。
他真的有些站立不住。
乔夫子见状,赶紧上前扶住他。
谢欢没说话,而是走到范天磊身后,掌心里凝着一抹玄气,打入范天磊的肺部。
范天磊浑身轻轻一颤,只觉得一直寒意阵阵的肺部,似乎暖了起来,他惊奇地望着谢欢。
谢欢这才看向范夫子,将自己之前看到的,范天磊的三魂七魄状态,跟范夫子说了一下。
随后,她又道:“时间太久了,魂魄难安,我也没把握一定可以治好。方才我已经用玄气入他肺腑,你回头再去给他拿一些安肺气的药让他喝着,先养养欲魄,看看能养回几成吧。若是运气好,养回个七八成,便与常人无异了。不过夫子不用太担心,我助他的话,最起码能养回五成,虽有些迟钝,但日常足以够用。”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范夫子连忙对谢欢行礼,一双老眼都红了。
范天磊大约知道发生了什么,握了握范夫子的手,“爹,我没事的。”
他不说还好,一说范夫子更难受,将他揽在怀里,好好安抚了一番。
看着他们父子如此,乔夫子叹了一口气。
而这时,谢欢却嗅到了一丝丝阴气。
来自于范夫人睡的寝房。
谢欢当即和桑苏对视了一眼,一人一鬼,都嗅到了这丝异常。
谢欢大步地走到门口,悄无声息地将房门推开了一条缝隙。
见她突然有所举动,范夫子和齐夫子当即安静下来,大气都不敢喘。
透过房门的缝隙,谢欢就看见不大的寝房里,昏暗灯光下,范夫人蓦然掀开被褥,从床上下来,举止略有些僵硬,如提线木偶一般。
她双眼眨也不眨,呆呆地走到梳妆台前,拿着桌上的香粉,开始往脸上扑,直至将整张脸扑的惨白。
随后她拿起胭脂,在唇颊两边点了花钿,眼皮上也抹了一层,直接延伸到鬓角。
这是前朝流行的官妓装扮呀。
原主的记忆中,她曾经在一些戏文图谱里看到过。
待画完了妆容,范夫人忽然冲着镜子笑了起来,笑容在黑夜里,当真十分诡异。
而更诡异的是,她在笑着的时候,镜子里面的人却没在笑,反而在哭。
不仅如此,镜子里面的那个人,不是范夫子现在画容精致,肌肤弹润漂亮的模样,而是已见老态,双眼红肿。
显然换了一个人。
谢欢猛地一蹙眉,那镜前的范夫人,冲着镜子里的人,得意的一笑,施施然地站了起来,一缕腰肢,如春风杨柳般,摇来晃去,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风尘勾人的味道。
不像是正经人家的妇人,倒像是勾栏瓦舍里的娼妓。
“不会是被前朝官妓附身了吧?”谢欢正看着,桑苏的声音忽然在旁边响起来。
她侧目一看,才发现,桑苏不知何时早就跑到了门边在那看着。
但他所说的话,也是谢欢现而今的猜测。
“灯儿下,细把娇姿来觑;脸儿红,默不语,只把头低,怎当得会温存风流佳婿。金扣含羞解,银灯带笑吹。我与你受尽了无限风波也,今夜谐鱼水。”
谢欢思忖着,房间里在此时,却传来了淫词艳曲。
范夫人的声音软软绵绵,唱着这么明目张胆的曲子,分外销魂。
房间外,范夫子听到这曲子,老脸一红,心里炸了毛,明白范夫人又开始犯病了。
齐夫子掩嘴无声地咳了一声,随后拉过来范天磊,捂住了他的耳朵。www.xiumb.com
伴随着歌声,那范夫人翩翩起舞,随后却忽然落下眼泪,那泪中带笑,眼泪都是红色的血。
“情哥哥,你不是要娶我的吗?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来?男人哈都是骗子!”
语罢,那范夫人看着空荡荡的床,空荡荡的房间,忽然尖叫起来:“我的夫君呢?夫君!夫君你快来呀,你不是说要一辈子陪我的吗?你为什么不在?”
说着她的语气越来越激动,便朝着房间外冲过来。
谢欢见状,甩了三张护身,给齐夫子等三人,然后一脚踹开房门,与桑苏一块冲了进去。
范夫人瞧着突然出现的谢欢一愣,旋即捂着嘴,咯吱咯吱地笑了起来。
“怎么,小美人儿,你今天可是翻了奴家的牌子?可惜,奴家不陪女客~~~”范夫人娇媚的笑着,脸上却是两道血泪痕迹,颇为吓人。
“长这么丑,还画那么丑的妆,你想吓死谁?”桑苏见状,直接骂了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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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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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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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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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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