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男人,在丧子这件事上,与妇人一样,皆是肝肠寸断,难以自抑。
何氏闻言,心底生恨!
她就知道是这小丫头坏的事儿!
可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何氏还想要说什么,阻止苏品仁的话,谢欢却把玩着分魂刀,笑盈盈地看她。
“这位夫人真奇怪,不管怎么说,躺在这的,名义上也算是你的儿子,现如今他老夫想要见你面,你却百般阻拦,一点也不见伤心之色,这是为何?”
何氏心里咯噔一下,搂着苏骏,强辩道:“我,我自然是伤心害怕的,但我不能瞧见官人被你骗了!”
“是不是骗他的,叫苏骅来见过,不就知道了,你何必一再阻止?倒像是故意不想让苏骅见父亲似的。”
谢欢一脸笑。
待她说完,分魂刀里的魂魄,又开始猛烈地挣扎起来。
旁人听着这话,神色也都很微妙。
听谢欢话的意思是,这位夫人不是躺在这儿尸体的亲娘,这拦着不让见,肯定是有蹊跷!
齐夫子也看出来点猫腻,看着何氏的眼神,透着审视。
何氏心底恨不得挠死谢欢,可话堵在这儿,她一时间转不过来弯,不知该如何辩解。
见她闭口不言,谢欢便道:“烦请苏山长收拾间屋子出来,待我问过苏骅,便让你父子相见。”
苏品仁察觉到何氏有点异样,但只以为她害怕,倒是没多想。
闻言,他颤抖着站起来,推开东边的厢房,让谢欢进去。
“这是骏儿往日住的房间,姑娘就进这间屋子吧。”
谢欢点点头,吩咐道:“让其他人离开吧,你与我进来。”然后,她又看向齐夫子:“还请齐夫子看顾好门院,别让不该进来的人进来,更别让不该出去的人离开。”
齐夫子听出她意有所指,瞥了何氏一眼,重重地点头。
谢欢这才带着苏品仁,进了苏骏往日的房间。
苏骏已经走了六年,但他的房间,倒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可见苏品仁日日打扫。
也足见他是真心挂念这个儿子的。
若苏骏不死,如今已有18,或许他都该抱孙子了。
想到这一点,苏品仁不禁落下泪来。
看到苏品仁一个大男人,哭的心酸,谢欢就感觉到,分魂刀内,苏骏的魂魄,终于稍稍安静下来些许。
不再像刚才那样,猛烈的挣扎,戾气也减少了不少。
“姑娘……”苏品仁擦了擦眼泪,充满希望地看向谢欢。
谢欢道:“你在门口,暂等片刻,我跟他沟通沟通。”
苏品仁连忙欸了一声,紧着两步走到门口,眼巴巴地望着内室里。
谢欢绕过一处屏风,到了床边,将分魂刀拿了出来,对着刀刃,道:“方才你父亲的话,你应该是听见了,他想见你,不知你愿不愿意见?若不愿意,我便送你好好入了轮回。”
分魂刀的刀身颤动着,过了片刻,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哭喊。
“他还要见我?他还有脸见我?若非他,我怎么会死?他知道我死的时候有多难受吗……何氏用刀,一刀刀割掉我身上的肉,将我凌虐至死!便是死了,她都不放过我,还要用镇魂钉,让我魂飞魄散!可这一切的因头都是他!若不是他娶了何氏,我根本不会惨死!在我死后,他还信了何氏的屁话,信我是自己走失的!我那时已有十二,怎么会自己走失?”
十二岁的男孩儿,在古代已经算是个小大人了。
这谎话,确实有点牵强。
苏骏说着,惨笑起来,笑声诡谲,阴气深重。
“我死后,他不过假装着伤心了几日,何氏的孩子一出生,他就彻底忘了我!日日在我眼前,跟何氏恩爱有加,对那孽种更是疼爱庇护,可我呢!我一个人躺在地下,每日都要受镇魂钉的折磨,险些魂飞魄散!但,我不能彻底消失,我得等一日,等一日重见天日,杀了何氏那贱人报仇!”
苏骏说着,分魂刀颤抖的愈发猛烈,仿佛随时便要炸裂一般。
谢欢见他戾气家中,手腕一抖,拿出锁魂鞭,猛地一下抽在分魂刀上。
下一秒,分魂刀内,就传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那叫声一下子惊动了苏品仁。
他忙不迭地失声道:“姑娘,是……是我骏儿的声音……是我骏儿的声音……”
虽声音变得刺耳许多,苏品仁还是一下子认了出来。
谢欢余光瞥见他想进来,喝止道:“稍等片刻再进来,我有事要处理。”
苏品仁往前迈的步伐,被钉在原地,一双眼带着残存的期盼,望着内室。
谢欢没理会他,手往外一抽。
锁魂鞭立即带着苏骏的魂魄,离开了分魂刀,出现在房间里。
当看到苏骏模样时,谢欢总算知道,他的恨意为何这样重,这么长时间也没能在镇魂钉下魂飞魄散,反而成了厉鬼。
苏骏显示着临死时的模样。
他浑身上下,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好地儿,全部的皮肉,被一刀刀的划开,如同扇叶似的,挂在身上,随时要掉下来,鲜血浓厚的泛着黑,有好些地方,甚至还露出了皑皑白骨。琇書網
这还不算,最严重的是他的头部。
整个头部瘪下去一大块,像是被人用钝器,一下又一下砸死的,连脑袋都砸掉了一半儿,只剩下半张脸,另外一半儿白色的脑浆混着鲜血,不断地往下流。
一个惨字,都无法言说。
苏骏此时愤怒至极,半只眼里更是流下了血泪,甚至有蛆虫,从里面爬出来,流了满地。
看着颇恐怖。
看到这儿,饶是看惯了各种大场面的谢欢,都不由得心底一寒。
苏骏才十二岁啊!
便是做了鬼,身量也比成人小了不少。
这样的年纪,本来应该是父母的掌中宝,可他却被人残害至死。
死的这么……
谢欢都没办法说了。
她不敢想象,如果苏品仁看到自己长子这副模样,会是怎么样的心情。
“你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报仇,我要活剐了何氏!”
苏骏全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似的,他满眼疯癫,拼命地挣扎着,想要从锁魂鞭内逃出。
现在的他,一心只想去找何氏报仇。
随着他的每一声尖叫,他身上的皮肉,便像是雪花似的,不断往下掉。
谢欢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苏品仁听见里头的动静,便想进来。
谢欢赶紧阻止:“苏山长再等片刻,就片刻的功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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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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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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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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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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