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老夫不过一介学者,日后诸事不明。老夫亦不能陪伴诸位身侧。同窗之谊,尊长之敬,族长之情。都可为师。再则己之通,是为学。以后老夫再不问政事,遂不用劳顿周折再行讨教。只与深山为伴。青灯古烛还罢。”
众人都起身,恭敬站立,侧行至边上。皆是行了一大礼,一齐说道:“多谢先生授业之恩,倾囊相授之情。”
周先生眼含热泪的点了点头。捋着胡须。
院子中一人隐在暗处,是简府的二老爷,简清明。前一日,简清明在暮色深沉之时,到了周先生的住所。轻声唤道:“周先生。”
“简大人。”周先生正在喝着清茶,看着闲书。看到简清明后急忙起身,两个人站立而对,均行一礼。其后对坐于桌前,周先生给简清明倒了一盏清茶。
简清明小酌一口,便放下正座说道:“简某唐突。不知这几位哥中,可有可堪托付之才也?”琇書網
“不是周某自夸,若是女子可科考。此学堂,九中中八。不是难事。”
“那我家小女?”简清明略有些迟疑的语气询问。
“非也。此中有一致力山水怡情之人。”周先生捋着胡须点着头。
简清明表情丝毫未变。又问道:“不知明年春闱,先生何意?”
“明年?可眼下秋日将尽。大人是让老夫止业止教了?”周先生正色的问道。
简清明并没有说话。
“唉。也罢。早已教无可教了。囊中羞涩,无可所取。不过温故而已。老夫也是不舍这些孩子罢了。”
“周先生于他们大恩,教子胜亲子。”
周先生喝了一杯清茶。站起来叹道:“少年不知儿女好。年到老时,才知悔。老夫一生无子无女,现下真是不舍他们孜孜不倦求学的眼神呀。”
“简某无意剥夺先生之幸,只是现下朝堂似变。风云变幻,急需人才。”
“其实简大人自归来,老朽便想到了一二。”周先生转过身,看着简清明问道:“周某有一问,困思多年请大人解惑。”
“先生大才,何有不解。”简清明问道。却是停顿了一下说道:“君之命,何所不从。忠孝节烈。忠君忠国,臣问心无愧。于朋友尽义,从无背信弃义之举。至于余二,唉。夫妻尽节,臣自丧青梅,此生未娶。怀念于心,也算尽节。父母尽孝。臣惭愧无言。既不能侍奉老父亲其右,又不能承继后代香火。身后无子无女,是为大不孝。”
“可若叫大人在选?”
“臣,无怨,无悔。”简清明抬头看着周先生,说的分明。
“哈哈哈哈。”周先生捋着胡须,重又坐下,才说道:“既为无悔,何苦吁叹。大人之道,任重而道远。周某远远不及。只能略尽绵力,有教无类,无学有蒙。日后后辈得用,不拘姓氏出身。老夫此行也算为国尽力,为朝廷尽忠。此课业,明日结止。”
简清明面露惭愧,起身重又行了一个大礼。
“简大人,这是何意?”
“周先生大才、大义、大忠。臣代其上,多谢先生此次出山。”
“唉。”周先生转过桌子,扶起简清明。忍不住叹了一句。“老朽于先帝之时,年少三载皆是落榜而归,却没想有朝一日,幕老之时,反而尽力于新帝朝廷。真是可叹可悲。”
“达者不达,在位者不愿予于贫困学子同享之机。时不逢年。先生屈才。”
“不知老朽职责已尽,日后归途何处?”周先生问道。
“不如,随臣游历两年,待日后重回故里,找一处养老可还成?简府门随时敞开。小女亦柔亦是您教养之女。”
简府设宴三日,谢师。
三日后,周先生不知所踪。
众学子皆是不知周学究何时离开。简府正门的仆从回道:“天蒙亮之时,便见周先生周身只背着一个布包在身后,孤身往渡口去了。”
去找寻时,却是早已不见踪影。书院中,周先生留下古籍古书甚多其上还有批注。众学子便决定把这些书放置在简府。待日后周先生再回取用,或留作纪念。其后几人相聚一番后,便也陆续离开。其中秦霜带着几个公子,先行回京了。家中已经给秦霜定了婚期,就在冬至。本来想独自请假一月罢了,却是没成想忽然学散。
常苒仍是有些不安,可看众人都要离去,也不好一再赖在简府不走。便也开始收拾行囊。并着人给常衡送信。
苏雪荣不知为何,并未同秦霜他们而行,反而是准备同常苒缓慢同行。
常苒便也不好再耽误。也辞别简府众人。却是也没见到那位简二爷。
凌安学府,一朝散罢。却是不知,此一生有些人再未行相见。缘尽时,哪怕日后同城,依旧无缘。若是他日先知,不知几人当时是否会此番走的决绝。
常衡在路上,又收到传来的常苒口信。“学业已尽。待回京。拖延时辰,稍后再回。”
常衡回话,“兄已启程回京。缓行。无事,兄稍后于永安千里亭迎候。勿怕。生死与共。”
萧承言在京封了亲王。封号为“瑞”。册封礼隆重繁复。
萧承言虽是从皇城搬了出来。在出宫门的那一刻,回头看了看这皇城的最高位。却是一丝神情都没流露。没有削位,没有罢黜,没有流放。依旧是亲王。得了恩旨,依旧能随时进诸宫请安。
礼毕后第二日,宫中立即便下旨。“出身名门、秀外慧中,昌平侯女高月盈配于瑞王,为侧妃。”
萧承言听后忍不住笑了笑,走出屋子中,站在庭院中再次抬头看了看那圆润硕大的太阳。直晃得睁不开眼。依旧有人看守着瑞王不许离开京城,倒不是怕他跑了,可时间紧迫,容不得他出门了。很快,不出半月,昌平侯嫡女便要嫁进王府了。
可这旨意一下,高氏却是不信的。原本都按正妃备的嫁妆。那衣服定的都是正红色,几大箱子的新衣裳,生怕旁人不知她是正室。可这旨意一下,再次进宫求了多次。却都是无用的。但是并未同时下旨娶正妻,高月盈虽是有些不甘,但还是积极的备嫁。准备攻下萧承言,在从侧妃抬为正妃。这便有机会穿那些新衣。现下虽是压在箱底,可也是打算日后穿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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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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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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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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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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