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衡也接到了旨意,变成了他作为伴读进京。
他每次都是趁着常芜睡觉时,收拾着江琼遗物。
发现了江琼临死时候提到的信。好几封都沾着血迹。也不知是谁的。原来如今的办法,也是江琼筹谋的。身份,一切都是她伪造的。还有之前的书信,一封一封都是一位母亲,想拼命护住女儿的心。把之前写给家人,写给宫里的信。当时没法子寄出去的,都重新写了一遍,在做旧。却都加上了个原先没有的人,常苒。
常苒变成了常芜的妹妹,一胎而出的姊妹。龙凤胎。
所有之前因为闭塞,未送出的信,此刻都变成了救常芜的命。
常衡一封一封看着,找到一封给自己的信。于其他的都不同。
展开里面写着:
衡儿,娘自知没有做好,才酿成今日之祸。少年入宫,在长公主身边。自小诸般谨慎。原本深知万事亦会祸于家族。可压抑太久,便不想芜儿也如此度日。世间于女子而言,可走之道甚窄,一直觉着边境偏远,芜儿能自由生长几年甚好。但如今回头,当日芜儿长成,就该约束,不该放其生长。如今悔不当初。今事已铸成,闻知将军之选,虽为大局,为常家满门,可却是为娘的无法接受。仍想搏上一博。希望此法能满天过海,已是为娘能想到最佳之法。琇書蛧
娘想带着芜儿回京,长公主见了此间书信,定会召我带芜儿到宫里相见。在那之前,我一定要让芜儿变成女儿家模样。随后我们在寻个由头,让她远离宫中,定不可久留。
若是事败,只是为娘一力错失。一死谢罪也算换得芜儿重生。日后作为兄长,定要照顾好芜儿。待其长大后,配个耕农耕田的平安一生也罢,定不要入宫门王府半步。
衡儿,若是不想习武了,做个教书先生也好。常家功名,荣耀都没有你们开心幸福来得重要。为娘的只盼你们平安顺遂。
落款:江琼书
常衡烧了这信的大半,只留下江琼后面的叮嘱,妥善收好后。整理好其他信件,准备带着这些一同入京。
常芜重新变回女装,在破碎的城墙,倾倒的大树下,挖出了只残片瓦的酒坛子。拿了边上一片碎布包着。然后交给常衡,
“兄长,都怪我才害你被扣在宫中。”常芜满脸的愧疚之色。
“别这么说。你也不想。”常衡反而变得淡然。也没有了原先对常芜的严厉,总是怕常芜伤心,便常常笑着看着常芜。
“拿着这个吧。那个人走前,我还说等他下次来取出来喝的。那人要是还有一丝......一丝......会多照顾你一分的。”常芜已经连那个人的名字,都不愿意再提。既然要活下去,便要找着由头。当觉得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时候,便容易逃避,所以把恨都转给了萧承言,都是他来的书信,才变成这样。否则爹不会想......不救我。
常衡接过,点了点头。
常芜和常衡同车回到京城。常芜自此变成常苒,脸上在没有任何表情。总是呆呆的看着沿途的景致。坐着马车,进了常府。
常衡则是自己进了宫。
常府知道一切的只有从边界回来的妾室秦燕怡和常府的管家。常若当年回京时候还小,此后也难有书信相通。自也是不大记得他们的,只是在旁人耳中听着她的亲人。哪怕他们此刻站在眼前,常若也是不认识的。
管家看到此时常苒的状态,便让好动的芷兰陪着常苒。
常衡带着母亲多年来写的书信,还有一个支离破碎的酒坛子进了宫。把书信呈给长公主。
萧承言没过多久便听到消息,冲了进来。却也是散乱着衣衫。断没有往日那种样子。很多人都在,萧承言却是没有请安,只抓着常衡质问着。“常睿呢?”
常衡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眼前的萧承言好久。然后才屈膝请了个安。双手高举过头顶,把碎片包裹的空酒坛子碎片,呈给萧承言。
萧承言接过,打开。
常衡才说道:“于大战前,还同我提过。”常衡吸了吸气,才说道:“等你再来,一同饮此酒。谁料......敌军夜间突袭,防不胜防。如今......只有这酒坛了。追风、盔甲,还有......残尸,已经一同......和先母,葬在一起了。”
萧承言接过,看到碎布上还沾着血迹,终是忍不住。捧着碎片留下两滴泪。手也被碎片扎破了,却没觉得什么。惊得边上侍候的人急忙去擦。萧承言却是坐在地上,任由他们处理着。
终究,没等来,心心念念的常睿。
常衡被安置在宫里,离着书房最近的房间。
皇帝原本看到常衡来后,疑虑小了一些,便要下发册封旨意。
长公主看过信后,却是另起了盘算。便去太后那哭。一顿到处哭闹后,连着皇帝都抵不过南阳日日在太后处啼哭。原本刚要下发册封旨意,便又改了。只是皇后下旨册封了常江氏诰命。毕竟一个功赏,便够了。常文华若是这次封赏了,下次再有战功可该如何?到时封无可封,可该如何奖赏?
却是不知,常文华已经布了长线,同南国达成秘密协议。只要常家驻守于此,南境便在不踏足。击云城为界。
皇帝看到萧承言日日难以下咽。为了安抚萧承言,便也追封了常芜为少将军。给了死后荣耀。一个虚无的哀荣。
常家没有任何人高兴。因为长公主再次请旨,召常苒进宫。并不是见一面而已,而是要养在身边。倒也没有枉费江琼的盘算,让这些年,江琼写给长公主报平安的信,发挥了最大作用。让长公主作为见证人。让常芜以常苒的身份,出现在大众面前。出现在所有后宫人面前。常苒并未带着那簪子。会显得太刻意。长公主发现常苒长相较好后,硬要留常苒在宫,亲自抚养。虽然常苒一直忧虑忧思,长公主只觉得这是痛失母亲与兄长的缘故。其实无论常苒长相如何,长公主早已决定。这才非要给常江氏诰命之身,就是在给常苒提身份。母亲的荣耀于父亲的终究是不同的。更何况这还是长公主给争取的。
后来常衡才想到,江琼的死,也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这些书信是原先江琼写的,那时候江琼还在。可如今,长公主才起了要养常苒的心思......早知如此,不如少带几封信入宫。
连皇帝都觉得,实在没必要,两个常家孩子都留在宫中,但是长公主就是不依,非要抚养。说是这孩子没了娘亲,实在可怜,本宫就是她娘亲。自此,常苒变成了人前富贵无极,人后以泪洗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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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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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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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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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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