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科幻小说>午夜手札>第二百四十二章 归零(五)
  舒展无意间的一句话,瞬间让狭小的土地庙里变得安安静静。坐在案桌之后的土地公气得涨红了脸,瞪大了双眼,恶狠狠的盯着舒展。

  周围飘荡起源自于土地公身上的怒意,进而让一切可能会发出声音的事物变得老实了不少。感觉到气氛有些紧张的舒展开始不知所措起来,身体两侧的双手一会儿插在裤兜里,一会儿又悬在一边,一时之间尽显得有些多余。

  半晌后,涨红着脸的土地公咬牙切齿的向舒展问道:“你小子敢耍我?”每一个字皆好像都是从其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不禁让站在周围的几个阴兵打了个哆嗦。

  “给我搜!”土地公拍案一喊,抬手指向了站在对面的舒展。几个阴兵眨眼间便出现在舒展的身边,将其死死的按住,并伸手在舒展身上来回摸索着,无论舒展怎样挣扎,在几人的压制下也显得无济于事。

  过了片刻,一名阴兵急忙转头向土地公惊呼道:“有东西!”随后从舒展的裤兜里掏出了一枚黑色的铁牌。舒展低头一看,顿时心头一紧,只见是刚才冥王送于自己的那枚玄铁令牌。

  临行前,冥王对舒展千叮万嘱,切不可在外人面前说出自己与冥王相视,舒展虽不知这其中究竟是何意,但也不敢怠慢。

  只见那名掏出玄铁令牌的阴兵看也不看一眼,抬手掂量了一下令牌后,便急忙转身一路小跑的将令牌递到了土地公的面前。

  那土地公横眉冷目的瞄了舒展一眼过后,嘴里冷哼一声,随即便低头看向令牌。就在土地公的视线刚落在玄铁令牌之上,舒展便听到土地公忽然一声惊叹,随后整个人下意识的向后躲了一下。就在这一瞬间,土地公的脸上便变得雪白,张口结舌,一脸的惊愕相。

  “这...这...这...”土地公抬手指向令牌,满是惊慌的一时说不出话来。站在一旁的几名阴兵看到土地公被吓得苍白的脸色后,皆是一头的雾水,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土地公激动的情绪平稳了一些,同样还是瞪大了双眼,但这一回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那种微风之气,而是老老实实的看着舒展,微微张开了嘴,低声的向舒展问道:“此物从何而来?”

  虽不知土地公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但舒展也能看得出,势头已经向自己的一侧开始倾斜了过来。被土地公这么一问,这回变成舒展冷哼一声,满是嘲笑之意的瞄了土地公一眼,过了好一会儿,舒展才回道:“怕了?”

  “你......”土地公登时被舒展气得恼羞成怒,但见舒展的身上尽然有玄铁令牌,便也只好忍住气焰,不敢出声。

  舒展当着土地公的面儿,转头向站在自己周围,按住自己的那几名阴兵环视了一眼。见状后,土地公很是知趣的连忙将那几名阴兵叫回。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土地公小心翼翼的向舒展追问道。

  而舒展却显得有些不以为然,站在原地扭动了几下已经有些酸痛的四肢,随后便一脸坏笑的看着对面的土地公和其身旁的几名阴兵,慢步朝前走去。

  来到案桌前,舒展与土地公四目相对,舒展一个字一个字的向其说道:“这一回,你该把它还给我了吧?”

  土地公低头瞄了一眼放在案桌上的玄铁令牌,只见那令牌通体黑亮,且散发着一种源自于冥界的阴气,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仿造的。再说,按照冥界的法规,若是有人胆敢仿造玄铁令牌这等权重之物,恐怕自己一个人魂飞魄散就算是幸运的了,搞不好还会牵连上诸多身边之人。

  想完过罢,土地公虽然心里有些不服气,但嘴上只能服软,“请收回吧!”

  闻言后,舒展冷哼一声,当着众人的面儿,大大方方的将案桌上的玄铁令牌收回到了自己的口袋中。

  “可否把刚才我问你的问题回答于我?”看到舒展将玄铁令牌收走后,土地公便急忙的低声问道。

  “别人给的呗!不然你以为呢?”舒展直接回道。

  “给的?整个阴间冥界上下,我还真就不知道究竟有何能人会给你‘这个’?”

  被土地公这么一问,舒展满是神秘的抬头向土地公和其身边的阴兵环视了一眼,口中轻声的说了一句:“冥王!”

  登时之间,土地公与阴兵们猛地一惊,一齐下意识的向后躲了一下,一脸的惊恐之状,皆满是惊讶的看向舒展。这些人突如其来的举动,不禁也惊到了舒展一下,随后舒展脑中急转,连忙将脸上惊讶的表情变成了坏笑,向土地公等人说道:“我本不想将此事告知于你们,只是为了你们的性命着想。但未想到,你们这几个人尽然如此放肆,不仅向我索贿,而且还对我如此无礼。我就实话实说吧!我此次来到阴间,无非是奉冥王之命暗中查探某事。临行之前,冥王对我千叮万嘱,千万不可将此事告知于他人,不然凡知此事者,杀无赦!”舒展恶狠狠的将后面的三个字说了出来,说完之后还不让对着土地公几人的脸色环视了一圈。

  只见对面几人,一个个面如灰土,不禁发出微微的惊恐之声。舒展见此情景,心里便料想到已经达到了效果,不免心中一笑,暗自庆幸一番。

  “大人且慢!”未等舒展反应过来,土地公便急忙的向舒展轻呼了一声。

  闻言后,舒展抬头一看,只见刚才还是嚣张跋扈的土地公,瞬间变得老老实实,正一脸赔笑的看着自己。随后,土地公恭恭敬敬的从案桌后面走出,慢步来到舒展身前,“大人息怒!这件事情全是一场误会而已,不必这样,不必这样!”说完后,剩下的那几名阴兵也急忙的露出了微笑,全然没有了之前那般的嚣张气焰。

  “哦?”舒展紧皱眉头,装作全然不懂的模样向土地公看去。

  土地公的脸上变成了老态龙钟的样子,抬手一摆,指向案桌后面的桌椅,说道:“大人请坐!”座椅旁的几名阴兵连忙躲到一边,纷纷对着舒展点头哈腰。

  随后,土地公看了几名阴兵一眼,一脸严肃的说道:“今日之事,尔等万不可对外传言。不然,皆按违背冥王之令处决!”

  众阴兵纷纷急忙称是,然后又恭恭敬敬的对着舒展和土地公行一大礼。土地公挥一挥手,几名阴兵便立刻在原地化作无形,在舒展的眼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狭小的土地庙里只剩下舒展和土地公两人,因此也显得格外情景。舒展满是享受的瘫坐在案桌旁的椅子上,一路走来也甚是疲惫,此时坐在柔软的椅子上,虽然心里满是享受,但脸上却还要当着土地公的面儿,摆出满是不屑的样子。

  “嘿嘿!大人这一路走来,也是辛苦了!不知小的有什么能够帮到您的?”土地公笑嘻嘻的凑到了舒展的身边,轻声的问了一句。

  舒展横眉冷目的将视线转到了土地公的脸上,一脸不屑的问道:“我刚才说的那些,你当真全都信了?你不应该这么好骗吧?”

  “哪敢,哪敢?”土地公连忙摇头回道,“大人身上带着玄铁令牌,您说是密使,那就是密使!见令牌,如见冥王本尊。这个规矩,小的还是懂的!”

  看着土地公脸上那一副满是讨好的模样,舒展便感觉到气不打一出来,但心里深知,在阴间之中唯冥王为尊。这土地公看样子,无非也就是阴间的小吏,平时里欺负一下小鬼还可以,若是在冥王面前,恐怕如蝼蚁一般渺小。现在看到自己身上带着一枚冥王的令牌,极力讨好自己也是正常。但不知为何,舒展总是对这土地公没什么好印象。

  想完过后,舒展重重的叹了口气,轻声说道:“算了!刚才你怎么对我的,现在你就给我补回来就是了。我还着急赶路,没时间和你在这耽误时间!”

  “大人真的不再嫉恨小人了......”

  “哪来的这么多废话?”未等土地公说完,舒展一声怒喝直接打断了土地公的话,吓得土地公浑身一哆嗦,舒展看在眼里,既感觉解气,又感觉可笑。

  “好...好...好!大人不再嫉恨小人就好!”土地公连忙点头称是,抬脚小跑到案桌前,转头向舒展说道:“大人请稍等!”

  听闻后,舒展一头雾水,也不知这个土地公还想要搞什么花样。只见其站在原地打了个转,整个人就像锥子一边钻进了地底。舒展见状,登时一愣,连忙起身走到案桌前,看着地面上平平坦坦,一点儿也没有打洞的痕迹。

  就在舒展愣神之时,地面上豁然出现一个极小的人影,只见是土地公还想刚才那般在地上打转,进而渐渐从地面上冒出,出现在舒展身前。舒展被眼前此景吓得一惊,整个人向后退了一步,差点而便摔倒在地。

  土地公一个机灵,连忙将悬在半空中的舒展扶起,随后又满是关心的向舒展问道:“大人没事吧?刚才小人没吓到您吧?”

  舒展站稳在地,抬手擦了一把冷汗,喘了几口气后,向土地公问道:“刚才是什么情况?你怎能就此钻进地底?”

  闻言后,土地公呵呵一笑,“大人有所不知。小人是土地公,可以遁地而行,刚才小人只不过是回家取一下细软,好方便大人在路上应个急而已!”说着,土地公便笑嘻嘻的将一个包裹递到了舒展身前。舒展小心翼翼的将其接过,起身回到案桌后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这是什么?”

  “大人,您打开就知道了!您在路上肯定能用得上!”

  虽然土地公嘴上不说,但舒展的心里却已经猜到了一些。对着土地公极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后,舒展便抬手慢慢的打开了桌上的包裹。包裹是一层接着一层的丝绸,将手放在上面,舒展便感觉到丝绸的那种丝滑。

  一层接一层的将其打开,包裹的一角露出了一丝金灿灿的亮光。舒展终于猜到了装在里面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只见一块块摞在一起的金条,整整齐齐的码放在包裹之中,通体金黄,甚是还在烛火的照映下发出了金灿灿的亮光。

  “看样子,这个土地公在平日里是没少贪啊!”舒展不禁在心里感叹道。而脸上却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

  见状后,土地公满是欢喜的向舒展问道:“大人是否还满意?”

  听闻此言,舒展脸色一沉,转头看向凑在身边的土地公,沉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被舒展这么一问,土地公登时脸色一惊,“大人,这......”随后,脑中急转,恍然大悟一般的向舒展回道:“大人!您刚才不是说,我怎么对您的,我就该怎么补偿您嘛?小人年迈,受不了皮肉之苦,索性只好为大人呈上一份礼物,已免去小人的皮肉之苦!”

  “平时,你在阴间的俸禄是多少啊?”舒展沉声问道。

  土地公呵呵一笑,回道:“小人的俸禄也不过是些皮毛而已!根本就入不了大人的法眼!”

  舒展冷哼一声,接着说道:“我此次前来,为得就是替冥王查出你们这些败类!”

  正当舒展刚一说完,土地公猛地浑身一哆嗦,连忙跪倒在地,“大人!这......”

  “这些金条全当作充公!你的事情,你还是自己看着办吧!”说完,舒展将案桌上的金条包裹起来,随后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倒在地,头也不敢抬的土地公说道:“接下来,我该往哪里走?”

  跪在地上的土地公不敢怠慢,连忙向舒展回道:“小人盖章过后,大人便可从后面出去,直接从黄泉路上路!”

  “还不快点!”舒展一声怒喝,吓得土地公急忙起身,头也不敢抬的凑到案桌旁,在生死册中舒展的名字上盖了章印。

  随后,舒展背着沉重的包裹,直接转身向土地庙的后门走去,刚走到一边,舒展便转头冷眼看向蜷缩在一边的土地公,说道:“你怎么打算?”

  “我......”土地公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说话!”舒展又是一声怒喝,吓得土地公打了一阵寒战,急忙回道:“小人这就向阴间请辞!”

  “哼!这样就好!”舒展冷冷的扔下一句话,随后便头也不回的推开土地庙后门,直接走了出去,只扔下战战兢兢的土地公,独自一人待在里面。

  再一次走进寂静肃杀的环境之中,舒展的心头感觉到一阵凄凉。但还好,走出土地庙之后,未走多远,舒展便抬头看到前方不远处人头涌动,好一片热闹的景象。但在这幽暗的阴间,为何又会如此之多的人群呢?舒展的心里不禁感到一丝疑惑。

  黄泉路。

  这是一条不归路,走过这里的人,应该还不算是鬼,毕竟有的刚死不久,还有的已经死了很多年,但依然站在黄泉路边。一块残破的木牌悬挂在一根高大的木桩上,舒展走到下面,抬头看去,只见木牌摇摇欲坠,好似随时都能够掉下来一般,上面赫然写道:“黄泉路”三个大字。

  “上路了!”这是舒展心里的第一个印象。

  但还未走几步,舒展便走进了人群之中。这里是黄泉路边,挤满了人。正当舒展刚走进来,原本坐在一旁地上的一个年轻小伙儿便从地上爬起身来。

  舒展转头看去,正好与那小伙儿四目相对。两人相视苦苦一笑,笑容之中充满了悲凉和苦楚,皆是不舍人间之情。

  “上路了!”小伙儿淡淡的向周围说了一句,随后又转过头来看了舒展一眼,微微的点了点头,好似对着舒展打着招呼一般,紧接着小伙儿便抬起沉重的脚步向前迈进。

  “请等一下!”舒展忽然叫住了那人。不知为何,舒展尽感觉到茫茫“人”海,唯独对这人有着几分亲近之意。

  那人被舒展叫住,站在原地转过头来看向舒展,一脸疑惑的向舒展问道:“在叫我?”

  闻言后,舒展点了点头,迈步走了过去。

  “你...认识我?”小伙儿满是吃惊的向舒展问道。

  走到小伙儿身边,舒展轻声回道:“不认识!但不知为何,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一丝不舍,不知你还有什么心事未了?”

  被舒展这么一问,小伙儿忽然笑了出来,“一丝不舍?何止是一丝?”笑完后,小伙儿的脸上连忙转变成了惊讶和疑惑,凑到舒展身边急忙问道:“你为何要这样问?难道你是......”

  “我?是什么?”舒展被小伙儿的这句话搞得有些摸不清头脑。

  随后,小伙儿神秘兮兮的向左右环视了一圈,凑到舒展耳边,用着极其微弱的声音问道:“你可是买寿抢魂之人?”

  “不是!不是!”舒展急忙摇头否认。

  听到舒展这么一说,小伙儿的表情立刻变得复杂起来,皱起眉头疑声问道:“那你和我说这些干嘛?”

  舒展微微一笑,说道:“不瞒你说,我是刚死的,刚走过来!但是看到黄泉路的路牌下挤满了这么多人,而且你还刚起身打算离开,我便想要过来问问。”

  小伙儿“哦”了一声,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向路牌的另一头来回张望,好似在寻着什么人。过后,小伙儿回过头来,向舒展说道:“我们都是买通过冥差、土地公或是阴兵的人。买通过后,他们和我们说过,人死之后未必就立刻变成鬼,只有进了酆都城才能算作真正的鬼魂。所以,我们来到黄泉路边的时候,只要不再往里面前行,那就还算是有一丝回到阳间的机会!那就是,等待着从阳间而来的买寿抢魂之人,若他们心存一丝善心,届时定会带我们重回阳间。”

  “还有这么一说?”舒展闻言猛地一惊,连忙转头朝来时的路看去。

  “看你这样子,估计也能猜到你没有买通那些人!”小伙儿无奈摇头苦笑道:“没买通也好,算是死的甘心一点。不然的话,很有可能像是那群老鬼一样,站在黄泉路上等了上百年,也没见到有人来为自己买寿抢魂!”

  “死了上百年?”舒展皱眉问道。

  闻言后,小伙儿朝另一边点了点头,舒展立刻朝那里看去,只见黄泉路边的远处,站着一群身着古装的人,有的留着清代的长辫,有的身穿明代的通天冠服。舒展见状登时一惊,回想自己在世的时候,也只能够在电视剧里看到这个场面,但未想到,在这个幽暗荒凉的黄泉路上,却与这些百年前的古人并肩而行,不禁让舒展张口结舌,一时深陷于惊讶之中。

  看着一望无边的黄泉路,舒展的心里不禁充满了感慨。在活着的时候,常听老人们提起关于阴间的民间怪谈,都说黄泉路不好走,甚至还有的说黄泉路上无老少。这放眼一看,真如老人们说的如此。黄泉路上,有着数不尽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抬头看不到日月星辰,低头看不见土地尘埃,向前看不到尽头,回身望不见亲人,好一片甚是凄凉,不禁惹人心生苦楚。

  舒展转身向站在一旁的小伙儿问道:“人死之后,家人皆为逝者烧去纸牛、纸马,为何这些人偏要迈步前行呢?”

  小伙儿闻言一笑,回道:“收钱的阴差和我说过,人死之后为灵魂,只有到达酆都城里才算得上是鬼。所以,家人烧掉的纸牛、纸马都被寄托在酆都城里了。”

  心生酸楚的舒展向四周环望,黄泉路上的行人无一不对世间残留着一丝不舍,有的为了子孙,有的为了家人,有的为了财富......总而言之,人人眼角含着一丝泪花。

  沉默过罢,舒展与小伙儿一同前行。一路之上,两人皆沉默不语,周围充斥满悲苦的哭声,也夹杂着一丝阴兵的怒骂声,总之显得混乱不堪,一点儿也不像舒展想象中的那般寂静。

  “我叫春生!”小伙儿忽然向舒展说起了自己的名字,但眼神之中始终皆含着隐隐的泪光。

  “我叫舒展!”舒展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向春生回道。

  闻言后,春生点了点头,“我希望当我投胎转世之后,你还能够记住我的名字。”说完后,春生的脸上露出微微的苦笑。

  缓缓前行的舒展不知春生为何会说出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舒展没问,春生也没说。

  黄泉路上一路崎岖和颠簸,一个接着一个的灵魂从舒展和春生两人的身边略过继续朝前走去,有的则是倒在地上嚎啕大哭不肯前行,甚至有的灵魂用尽花言巧语讨好阴兵,更有的用尽浑身解数想要逃走,但最后却又一个个的被阴兵抓回,遭到一顿毒打。

  看到每一个灵魂身边皆有一个押送灵魂的阴兵,就连春生的身边也有,舒展不禁感叹道:“没想到凡是经过这里的灵魂,皆会收买土地公。”

  “那可不一定!”春生回道。

  听到春生这么一说,舒展便转头看去,接着说道:“当我刚才路过土地庙的时候,土地公跟我说过,只有出钱讨好于他的人,才能有阴兵带路。不然,只能自己一个人独自上路。”

  当舒展说完过后,春生噗嗤一笑,脸上强忍着笑,向舒展说道:“你莫要听他胡言乱语。凡是去往阴间酆都城的灵魂,皆要被阴兵押送。不然跑了怎么办?我看你身边没有阴兵押送,我反倒是感到一阵好奇。”

  舒展这么一听,心里顿时冒出一股闷气,心想:“那土地公很是不老实,向小鬼索贿不说,还尽然敢故弄玄虚?”

  想完过罢,舒展有意无意的回头偷瞄押送春生的阴兵一眼,只见阴兵也正好向自己这边看来,四目相对,舒展马上收回了目光,继续前行。

  一路之上,春生一边走着,身上一边响起铁链所发出的摇晃声响。舒展发现,每一个被押送的灵魂皆一名阴兵跟随,而且阴兵皆会手持一条铁链,将其牢牢的绑在灵魂的身上,就好像生怕灵魂从自己眼前逃走一样。

  细一看,舒展猛然察觉,被阴兵握在书中的铁链,尽然和少阳盘在腰间的铁索一模一样。届时,舒展才想明白,原来这铁链尽然是阴间独有,怪不得那些幽魂厉鬼见到少阳手中铁索之时会如此害怕。

  越往前走去,舒展尽发现众人的脚步就变得越快,匆匆忙忙。任凭一路之上,灵魂们走的有多累,阴兵们也不会让它们休息片刻。询问过后,舒展才知道,黄泉路上没客栈,阴兵们必须尽快押送完这一批灵魂,好快些赶回去押送下一批灵魂。

  浩浩荡荡,一路前行,它们的目的地只有一个,那就是阴间帝都——酆都城。

  背着沉重的包裹,舒展一路走来后早已累得满头大汗。正当舒展刚想要原地休息一会儿的时候,忽然从身边传来一声闷响,舒展急忙转头看去,发现春生尽然重重的摔到在地上,已无力再爬起。站在春生身后的阴兵,怒喝一声,但春生却没有丝毫反应。

  随后,阴兵操起手中的铁链,猛地向春生身上抽去。击中之后,春生满是痛苦的哀嚎一声,舒展一时不忍,连忙挡在春生身前,向想要继续抽打春生的阴兵说道:“他已经累得不行了,让他休息一会儿又何尝不可?你为何要这样苦苦相逼?”

  听到舒展这么一说,板着脸的阴兵,其表情立刻又严峻了几分,“你还想管大爷我?看你身边没有阴兵押送,料你无非也是贿赂了某人而已。现在调头来居然还敢插手管我的事?”说完,阴兵再一次操起手中的铁链,而这一次却正好对准了舒展的身上。

  “等一下!”舒展猛地一惊,不敢想象被这铁链击中后的痛苦,连忙叫住了阴兵。阴兵被舒展低声一喝,登时楞在了那里,稍过片刻便缓过神来,叫骂了几声,便又操起了铁链。

  舒展立刻从自己的包裹中掏出一块明晃晃的金条,飞快的塞进了阴兵的胸口里,随后举目四望,还好没人发现。

  阴兵低头看了看舒展递过来的金条,没有好气的哼了一声,悄悄的将金条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转头向舒展说道:“只能休息一会儿,稍过片刻,咱们就得马上起身赶路。”

  闻言后,舒展连忙赔笑称是。但心里却早已对这阴兵怒骂了几声,若不是看到周围人山人海,舒展便打算亮出口袋里的玄铁令牌,届时挫一挫这个不开眼的阴兵的锐气。

  慢慢将倒在地上的春生扶起,舒展将其扶坐在地上。

  春生喘着粗气,有气无力的向舒展道了一声谢。

  “没事!你我二人也算是同病相怜,无比这么客气!”舒展对着春生挤出一丝微笑,向其说了一句。随后,舒展抬头看了看漫无目的的前方,开口感叹道:“不知这黄泉路到底有多长,我总感觉好似无边无际一样。”

  听闻舒展所说之言后,春生微微一笑,凑到舒展耳边,春生低声细语道:“并不是路太长,而是人走的慢而已。”

  届时,舒展闻言一愣,不知春生所说究竟是何意。

  “没进酆都城之前,一切仍还有着一丝转机。不免有太多灵魂心存侥幸,想要趁机逃离此地,进而重回阳间。”春生接着说道。

  微微的叹了口气,舒展无奈的摇头苦笑,心想道:“世人皆知人间好,但又有谁能逃得过这生死轮回?”

  就在舒展暗自感叹之时,忽然从黑暗的夜空中闪过一丝亮光,瞬间照亮身下这片看不见土地尘埃的黄泉路。众灵魂和阴兵皆是一惊,随即便引起一阵骚乱,有的灵魂想要趁机逃离此处,身后的阴兵连忙操起手中铁链对其抽打。又有的灵魂趁身后的阴兵到别处帮忙,进而借机趁混乱溜之大吉。

  总之,夜空中的亮光闪过之后,人头涌动的黄泉路上一片大乱。

  亮光随即变得更盛,从而变得耀眼无比。顿时之间,舒展从地面上看到亮光中冒出一道人影,那人影由小变大,增长的速度飞快。转眼间,舒展便感觉到那人影好似出现在自己的身后一般,不禁将舒展吓得一身冷汗。

  忽然之间,一阵尖叫响起,尖叫之中还夹杂着几丝兴奋的欢呼。舒展连忙转头看去,只见从夜空上亮光中窜出的那道人影,正不偏不倚的落到了舒展的身后,舒展猛然一惊,还未等反应过来,坐在身边一侧的春生便立刻满是兴奋的呐喊了起来。

  见此情景,舒展顿时一头雾水,也不知这究竟是什么情况?从亮光中窜出的人影在众灵魂当中好似天降神明一般,无数个灵魂向其投去了希望的目光,就连春生也是如此。

  “买寿抢魂!”春生大声的呐喊出这四个字,随后便要从地上爬起身来,向那人影方向跑去。

  但还未等春生起身,站在其身后的阴兵猛地操起铁链,便将其打倒在地上。刚一倒地,春生便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脸的兴奋,眼中也充满了急迫和希望,一点儿也没有了之前的那般筋疲力尽的感觉,也没有了失望和哀愁的神色。

  从亮光中窜出的人影未敢多作停留,不停的转头向四周望去,站在其身边的阴兵见状,接连操起手中的铁链向来人的方向跑去,有的口中叫骂,有的张口叫人来帮忙,一时之间,原本死气沉沉的黄泉路,在这神秘人的出现之后,瞬间变得热闹非凡。

  “救我...救我...救我...”众灵魂争先抢后的向来人喊道。

  “找死...给我拿下...快来帮忙...”阴兵们的叫喊声也夹杂在其中。

  当阴兵跑到来人的身前,只见来人举起手中宝剑,“叮叮当当”的与阴兵手中的铁链撞击在一起。登时间,又陷入了更为混乱的局面。

  在没有阴兵看管的情况下,众灵魂随即做鸟兽散,但并没有胡乱的向四周逃离,而是一齐冲向夜空中亮光点的下方,满是期望的抬头看向那处亮光。

  舒展楞在原地,任凭身边有无数个灵魂擦肩而过。看着那处亮光,舒展的心里装满了疑惑,“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这些灵魂瞬间变得如此兴奋?”

  还未等舒展想完,倒在身边一侧的春生压着呀从地上爬起,抬手扶在舒展肩头,大声的说道:“你还愣着干什么?那个就是买寿抢魂,这可是我们重回阳间的唯一一次机会。如果错过了这次,恐怕咱们就再也回不去了!”说着,春生便催促着舒展赶紧过去。

  楞在原地的舒展脑中一片空白,紧接着脑海中又浮现出自己临死之前的一幅幅画面,午夜的车祸,青依的面容,明亮的月光,市中心医院的天台,被鬼上了身的白莹......ωωω.χΙυΜЬ.Cǒm

  这一幅幅画面是那么的真实,就好像在不久之前刚刚发生过的一样。但细一想,舒展才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回不去了,因为自己所遭遇的每一件事情,好似被人所安排的一样。

  “你会死在不久之后的月圆之夜。”

  “你死之后,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女娲的两句话再一次浮现在舒展的脑海之中,让舒展真切的明白了,自己的命运好似真的早已被人安排好一切。

  “快走啊!还愣着干什么?”抬脚走到舒展身前的春生,回过头来满是急迫的向舒展催促道。

  闻言后,舒展微微一笑,这种笑不是舒展强装出来的,而是由心而生,出自于心底里的那种,“你走吧!我回不去了。”舒展淡淡的回了一句,声音很小,也很模糊,就好像说给自己听的一般。

  春生没有听清舒展在说什么,急忙的走了回来,凑到舒展身边,“你在说什么?赶紧跟我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你快走吧!我不走了!我回不去了!”这一次是舒展大声的向春生喊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绝望以及对新生的期望。

  “什么意思?”春生满是不解的看向舒展,一脸焦急的等待着舒展的答复。

  舒展抬手对着身前的春生就是用力一推,直接让春生向身后退了几步,舒展大声说道:“快!我帮你,你自己离开吧!我回不去了!”说完,舒展快步走到春生的身前,拉着春生朝夜空中亮光的下方一路小跑过去。

  满是疑惑的春生没有细问,只是下意识的加快了自己的脚步。两人推开挤身在亮光之下的众灵魂,步步艰难的走到光亮的正下方。身边的一侧,亮光中的来人正与众阴兵打的正欢,双方不分胜负,虽然阴兵人数众多,但来人的身手却绝非了解,以一敌众,丝毫不落下风。

  抬头向上看去,舒展发现上空的亮光好似越来越小,恐怕再过片刻,那夜空中的亮光便会烟消云散,届时众灵魂重归阳间的希望也会跟着破灭。

  “亮光快没了,该怎么办?”正当舒展刚向春生问完,只见来人忽然出现在众灵魂的上方,随手抓起一个灵魂便要起身跃到亮光之中。

  “他是来救那个人的!”春生惊呼一声。紧接着,一名阴兵将手中铁链抛出,正好击中来人的身上,跃到半空中的两个人影忽然一沉,下方的春生借机抬手抓在来人的脚裸上,随后来人奋力一跃,再一次向亮光出跃起,进而也连带着春生一同朝那里跃去。

  转瞬间,三个身影一齐被亮光掩盖住,夜空中突然响起春生的喊声:“舒展!来生再见!”

  光亮散尽,春生的声音在黑暗中来回飘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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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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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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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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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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