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松阳的声音:“长官,我们该怎么做?”
图钉说道:“据情报上说,这名鬼子将领极有可能是华中派遣军的司令官松井老儿,他最大可能会从中华门进城,我要求你们提前一天带着武器潜过去,各显神通……当然,这期间日本人肯定会在中华门进行彻底的扫荡,困难可想而知,你们要想尽一切办法!”
黄队长说道:“鬼子会让我们中国百姓留在现场?”
图钉不疾不徐答道:“当天,鬼子当天会搞一个入城仪式,随行应该有很多各国记者,尤其是西方英美德等国的记者会在现场拍照采访,这么大的阵势日本人不会不安排中国百姓参加的。”
图钉接着补充道:“日本人自从占领了南京,就一直在物色亲日势力,有消息说日本人已经成立了伪下关和鼓楼区公所,而秦淮区公所也在筹备中,他们同样也在积极培植亲日民众,十七号这天必定会有不少亲日民众出现在欢迎仪式上。”xiumb.com
曹虎咕哝道:“他们这还算是有血性的中国人吗?”
黄队长打断他道:“我们且不论他们,这也是形势所逼,我们不能够对手无寸铁的普通老百姓有太多要求,毕竟他们还要在南京生活下去!”
图钉说:“最后还有一件事,我给你们的那张字条的内容,你们要尽可能多多复制,把南京城能够贴到的人流量大的地方都给我统统贴上!”
黄队长这时略带疑惑地问:“贴这样的告示到底是何用意,还有,国华是谁……”
图钉不耐烦制止了他的话:“黄队长,不该问的别问!”
转念一想,他觉得语气重了点,尤其当着他的下属,连忙缓和语气,带着解释道:“这是回形针反复交代的任务,具体用意我也不知道!”
图钉最后补充道,时间不早了,大家分头回去准备,兄弟们,多保重,有事我会用老方法通知你们!
林雨涛知道他们即将散去,连忙越过砖墙,疾步跑出巷子。
他隐身在巷口的一条弄堂内。
陆续有人从巷子里出来。
第一批是挖枪的黄队长他们那五人,他们顺着原路返回到拐角处的马路上,顷刻间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第二批出来的三人一伙,在马路的拐角处,他们向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最后出来的应该就是图钉,从发出的细微声音可以判断,他先是掩好门,上了锁……但他并没有出巷,而是往巷子深处去了。
林雨涛本来想跟踪图钉,觉得他最有跟踪价值,但这个人警惕性很高,没跟多远就失去了踪迹。
林雨涛也只好回“家”。
那个他已经睡了一个晚上的桥洞。
他的“家”无门无窗无床,无锅无碗无凳,有的是刺骨的寒风。
一路上,林雨涛最先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所说的最后一个任务。
他们这帮人被一个代号回形针的人授意,要在南京城人流密集的地方,张贴一份告示。
那份告示内容,会不会和郝刚临死前手里攥着的那张纸条内容一致?
理应是,郝刚的纸条中最后的署名是“国华”,而黄队长特别强调了“国华”这个名字。
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这么说来,郝刚在生前也秘密加入了蓝衣社?
如此说来,安全区西大门告示栏的那份寻人启事就是他们蓝衣社的杰作?
林雨涛在河床上一边走着一边思索着。
回到桥洞,林雨涛依旧没有睡意,他把在老式平房的窗前听到的一席话重新梳理了一下。他的思绪停留在了他们的第二个任务,那就是后天从中华门会有位日本军中高官入城,而且他们还要搞一个入城仪式。
想到一个异族的夷人,竟然在他从小长大的城市,以胜利者的姿态,搞这样一种仪式,林雨涛的心在莫名地痛。
“这帮小鬼子他真的不把自己当外人!”
林雨涛愤愤地想着,他决心要在当天做点什么。
如果那支毛瑟98K狙击步枪在就好了。
林雨涛又想起赵阔海他们,更加了无睡意。
天快亮的时候,林雨涛迷迷糊糊睡着了。
这一睡,直到四个时候后才醒。
他不是自己醒的,是被吵醒的。
先是一连串整齐划一的队列跑步声由远及近,从东边方向而来……队列从桥上经过时,脚步声震得林雨涛耳朵发痛。
队列通过汉中门桥,足足用了三十多秒。
带队的军官喊着口令,一听就是日语。
林雨涛判断,这个队列全是日本兵,且人数不低于两百人。
接下来从声音可以判断,队列中有数名日本士兵出列,分别驻守在桥的两头。
队列继续从桥上往汉中门外的西南方向而去。
紧接着十多辆挎斗摩托车以二十多米的间隔,从桥上呼啸驶过。
这一天是公元1937年12月15日。
日本占领南京第三天。
上午十点钟多一点。
林雨涛猜想,日本人一定有什么重大的行动。
林雨涛身体蜷缩在桥洞的横梁上,手里握着手枪,子弹已上膛。
外面发生的一切,他无法看到,所有判断的依据,全依靠耳朵采集的信息。
正纳闷着,几分钟后,相同的方向又传来脚步声和嘈杂的喧嚣声,以及日本士兵的打骂声。
不过,这次脚步声的规模要大得很多。
这支队伍通过汉中门桥时,脚步声震耳欲聋。
三十多米长的汉中门桥,这支队伍花了五分多钟。
靠,这是一个数千人的队伍!
从散乱的脚步声来听,不会是日本军队,倒像是中国战俘。
林雨涛十分想看个究竟。他用手抱着桥的横梁,身体最大限度下垂,脑袋探过桥柱,他看到了长长一列望不到尽头正在远去的背影。
果然是中国战俘,从衣服上看出,他们是南京城的军警。
他们的手被绳子反绑着,所有人都被数根绳子串连在一起。押送的日本士兵在后面推搡着,嘴里骂骂咧咧,不时举着枪托捶打着不安分守己的战俘。
日本人把他们押解到何处?
关到集中营吗?可是汉中门外的这个方向都是荒野和水塘,根本没有什么地方可以一下子关押这么多人啊!
难道……难道……
林雨涛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日本人再禽兽不如,也不可能一下子处决这么多人啊!况且依照1929年7月27日日内瓦第二公约《关于战俘待遇的公约》,是不可以枪杀战俘的。
就在林雨涛浮思联翩的时候,队列消失的方向突然传来密集而疯狂的机枪声!
从密集程度推断,起码有二十支以上的机枪参与了扫射!
机枪的扫射声中,依稀听到哀嚎声和怒骂声,以及纷杂的喊叫声……
林雨涛幡然醒悟,他终于明白一切。
这过程持续了七八分钟,直到机枪声越来越稀落。
早已习惯了机枪声的林雨涛,从那天起,只要听到机枪声,他就全身发抖。
在长达十多分钟的折磨中,他对自己恨得咬牙切齿,甚至产生极度厌恶,他觉得自己太过怯懦,甚至连玉石俱焚的勇气都没有。
那天,林雨涛在桥下呆了整整一个下午,虽然日本人早就撤离,但他哪儿都不想去。
他的耳畔一直回响着机枪恶魔般的咆哮声!
是的,就在这一天,禽兽不如的日本人,把3000多名已放下武器的中国军警集体解赴到汉中门外,架着机枪扫射,多人当场遇难,负伤未死者亦与死者尸体同样遭受焚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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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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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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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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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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