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入家属院，一路向北，开到离山脚不远处的两间、孤零零的房子。
“嗯哼？”
刹车、摘挡、熄火，贺朝国的动作干净利落。
“媳妇，到家了。”
宋悦抬眼，目光所及的远处是巍峨壮阔的山脉，树林已然带点彰显生机的绿。
“这么偏？”
贺朝国拔下钥匙，“这叫地大物博。”
“媳妇，你别不信，咱们家这面积不输政委团长的。而且，我还给你修了个小阁楼。挨着山林，物种丰富，夏天看景特好。”
“..........”
都重来一次了，又被发配在这，怀里还抱着个刚睡醒的小嫩娃娃。
也没什么可作的了。
“行趴，”宋悦自我安慰，“至少，也算安静。”
“而且，杨嫂子就在咱们家对门。”
贺朝国开车门，“这是政委一开始给自己留的房子，多少人要都没给出去。听说是你来了，政委才忍痛给咱们。”
————
“小悦来了？”
杨琳慧听见汽车声，牵着小旋从屋里走出来。
“刚听到外面汽车声，我就猜着是你们回来了。”
“杨嫂子。”
“路上辛苦了吧？”
“还好。”
杨琳慧热情，“中午你们别做了，我昨天特意去镇上买的菜。你们收拾完东西，来家里吃饭。”
宋悦看贺朝国，贺朝国爽快应下，“行啊。嫂子，那我们收拾完就过去。”
“成。那我这边先把馒头蒸上。”
————
屋里被贺朝国收拾干净，整出一间卧室和一间杂物间。
家具齐备，干净整洁，窗明几净。
“哇。”
宋悦很惊讶，抱着清清四处走动，彩虹屁吹得一波一波的，“老公，你也太厉害了吧！家里收拾的也太整齐了！我从没有见过这么整洁的一个家。”
“停。”
贺朝国早就摸清宋悦这“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的性子，冷漠回应。
“少说漂亮话。换鞋洗手去。”
“噢。”
宋悦把清清递给贺朝国，贺朝国搓搓手，接过两三个月没见过的小宝贝。
脸上挡不住的二十四孝爹的表情。
“小乖乖，想爸爸没有？两个多月没见爸爸了，对不对？是不是很想爸爸？在家乖不乖啊？”
不待人答，又自问自答，“我们清清这么乖，在家一定超乖的，对不对？小乖乖，爸爸的小乖乖。”
简直没眼看。
宋悦揉了下鼻子，自觉地去一边换鞋。
————
在海平的时候，宋悦每天早出晚归，没多少时间陪清清。
林大嫂胆小，怕孩子丢，也不常带清清出去。
见的人少了，渐渐地，清清就有点认生。
猛一到新的环境，宋悦在旁边时候，清清还能勉强被贺朝国抱着。
宋悦一走，清清这边“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扭着身子，想要往宋悦那去。
嚎啕大哭，撕心裂肺。
“这是认生了？”
宋悦慌忙接过清清，猜测犹豫道“是吧。”
小清清不知道是不是生着刚才被抱走的气，背着身子，趴在宋悦肩头，不愿意看贺朝国。
生分非常。
贺朝国人眼可见的小失落，轻叹口气，拎着大包小包，进屋收拾东西。
宋悦轻哄着孩子，进屋找补，“清清胆子小，年纪也小，不太记事。相处两天，慢慢就想起了。”
她握着清清小手，轻轻搭在贺朝国袖子上，装着小奶音，“是不是呀？宝贝，是不是过两天，我们就想起爸爸是谁了？对不对？”
贺朝国笑了下，弯腰捏了下宋悦的小耳垂，“行了，抱孩子到床上坐会儿。我把东西收拾下，一会儿去杨嫂子家吃饭。”
“嗯。”
宋悦抱着孩子，不自觉的揉了下被贺朝国捏过的耳垂，绯红由耳垂渐渐红到脸颊。
低声嘟囔，“说话能不能别动手，都捏红了。”
“你说什么？”
贺朝国拿着闺女的奶粉桶认真看生产日期，没留神，问了句。
“没事！”
宋悦跟抱了宝贝胡萝卜的兔子似的，灵活走了两三步，脱鞋上床，坐在床沿边，拉着床帘，避着喂奶，哄哄脸颊还带着两条泪痕的小清清。
小清清闻着奶香，微微翕动鼻子，张着小嘴巴，哭喊瞬间停了。
“小馋猫。”
另边，收拾东西的贺朝国，猛的一抬头，靠墙的床，帘子被拉的严严实实的。
“怎么还把床帘拉上了？暗不暗？”
宋悦声音尴尬，“不暗。”
顿了顿，“喂奶呢。你别看。”
“哟，”贺朝国把东西搁在桌子上，声音里透着坏，“害羞了？又不是没看过。”
“贺朝国！”
宋悦声音带着羞恼嗔怪，“你烦不烦人。”
贺朝国咂摸了下，估计是有段时间没见了，孩和孩他娘都有点害羞。
“不逗你了。”
贺朝国艰难收回放在帘子上的视线，隐隐秘密，倒是勾的脑海里不免走马观花。
不难想象里面的曼妙景色，嘴上却还冠冕堂皇。
“别饿着我闺女了。”
宋悦在里面翻了个白眼，“知道了，她亲爹。”
————
中午是在杨嫂子家吃的饭，两人收拾完东西后，小清清还是精神的非常。
趴在宋悦怀里，带着小红刺绣帽子，露出白嫩软乎的小脸，黑珍珠似的耀亮眼睛好奇的打量四周。
咿咿呀呀，讲个不停，小手也不闲着，拽着胸前棉裤上的两个小球。
自娱自乐，一会儿便露出了笑，粉嫩嫩的牙床上露出星点似的小白牙。
“真长牙了？”
傻爹很新奇，“小悦，我闺女真长牙了！”
言语中透着骄傲，好像这是多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都快七个月了，不长牙才有问题。”
宋悦从桌子上饼干盒里，拿出一块比清清手还大的饼干，递到清清手里，让她拿着磨牙。
“这饼干她能吃吗？”傻爹不放心，“她这么小，能吃饼干？”
“能啊。这是林大嫂特意做给她磨牙的。口味很清淡，她也咬不下来多少。”
宋悦不想跟一个傻爹在这个问题多做纠缠，“对了，你帮我把那个包里的辣酱和肉酱拿两瓶给杨嫂子。还有你放桌上的香肠、腊肉都给杨嫂子拿点。”
“你这准备的还挺齐全。”
“这都是你走之后，我妈给寄过来的。我们人少吃不了这么多，林大嫂都给我拿过来了。”
贺朝国当兵多年，一句话就听出来宋悦来这不是预想已久，而是临时起意。
也是了，明明之前这么不情愿，怎么可能两个月就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是他被喜悦冲昏了头脑。
贺朝国后知后觉，慢慢问出了早该问的话，“怎么想着突然过来了？”
宋悦眨巴眨巴眼，也很疑惑，“爸爸没跟你说么？”
“我想听听你的...”
张口就是任务问话最基本套路，话到一半，贺朝国倒是先笑了。
他摸了下宋悦的发顶，在沉迷啃饼干闺女脸上亲了口，笑的坦白，“咱爸什么都没说，只发了封电报，说你们娘两要来了。”
“哦。”宋悦拉个长音，“说来话长，晚上跟你说吧。”
“也行。”
————
杨嫂子是一个很聪明通透且勤快能干的女人，无论在哪个地方生活，她都能把家里收拾的很好，充盈着家的气息。
一进门，院子里放着一张大的石桌，枝干茂密的古树庇荫着小小的篱笆走廊，四方菜畦里种着绿油油的蔬菜瓜果，木质的摇马、小型的沙园、色彩纷纷的玩具.......无不彰显着家的生活。
“呀，是咱们清清呀。清清，还记不记得阿姨了？”
宋悦抱着闺女，小清清认生的不行，谁逗都不带笑的。
小手紧紧抓着宋悦的肩领，另一只手还不忘拿着糊满自己口水的饼干。
整个人恨不得长在宋悦身上。
“认生。”
宋悦把闺女换了个手抱，“刚刚连她爸都没抱走。”
“哈哈哈，爸爸都不认识了？”
杨嫂子笑，“不过，小孩都这样，还不到记事的年纪。快坐吧。”
“哎，好。”
————
杨嫂子做饭向来是个好手，四冷四热，一桌大菜。
芹菜炝花生米、皮蛋拌豆腐、凉拌木耳、猪头肉炝黄瓜、蒜泥白肉、酸菜炖脊骨、小鸡炖蘑菇，外加一锅乱炖，咕咕冒着热气。
色香味俱全。
隔着几米远，都能隐隐问道饭菜的香气。
宋悦在车上基本算是啃了三四天的冷热泡饭，肚子里的馋虫早就被勾搭出来。
蠢蠢欲动。
“小悦，快坐着吃了。”
“嗯嗯。嫂子，你辛苦了。”
“我喜欢做饭，倒真不觉得辛苦。坐，我给你盛饭。”
贺朝国跟褚航端着饭盆和碗笑着走过来。
“嫂子，她吃饭跟个猫似的，吃不了两口。我给她盛。”
宋悦瞪他，“嫂子做着饭，闻着味都是香的，我觉得我今天能吃好多。”
“能吃多少是多少。不过，小悦，这儿地方冷，多吃点饭，能防寒。”
“嫂子做的饭这么香，就是不能妨害，那我也要多吃点。”
“哈哈哈，好。”m.xiumb.com
————
可等上了桌，宋悦才发现吃饭也不是个容易的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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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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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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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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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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