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放的是新版的《艰苦岁月》,这个舞我一会儿会带着大家排一遍。然后,大家下去各自练习。27号会有一场选拔,跳的好的,可以参加文工团年夜会的补录节目。”
周瑾衫说的很直白,“这个舞是双人舞,被选上了意味着你们有机会可以和文工团的舞蹈前辈一起合作。”
话音未落,就有人按捺不住交头接耳。
周瑾衫给足了她们时间,直到时间差不多了,才拍手,“行了,咱们过一遍动作。”
《艰苦岁月》是一个很经典的曲子。
也算是宋悦的成名曲。
新版删减填改不少动作,记忆难度还是挺大的。
宋悦被灌了一脑子的凌乱复杂、时空交错的舞蹈动作,晕晕乎乎的回家。
————
练习的人走尽,周瑾衫锁好窗子,熄灭炉子,关着门,走出屋子。
“老师,喝茶。”
候在门口端茶的不再是琪琪,而是一位斯文清秀的少年,二十出头的模样。
穿着件加绒长衫,立在门口,眉眼带笑,恰似风流。
“康裕,等久了吧?”
“没多久。”
周瑾衫接过杯子,抿了口热茶,“这次麻烦你了。”
“不麻烦,团长都跟我说了,能在调离之前给咱们文工团做点贡献,是我的荣幸。”康裕不近不远,落后周瑾衫半步,“老师,你可有中意的?”
“有几个。”周瑾衫性子直,不玩虚,问的也直接,“你刚刚看她们排练,有没有什么想法?”
“想法不敢有,”康裕笑,“都是好苗子。但,我能看出是有几个人有舞蹈功底的。”
“是有几个小姑娘从小学跳舞。”
康裕开着玩笑,“还有几个长得特别漂亮。”
“是。”
“老师,我记得您之前说过,舞蹈演员不能长的太漂亮。不然,观众都看脸了,谁还看你动作。”康裕虚心求教,“老师,这话还算数吗?”
“看实力。”周瑾衫默了片刻,“我第一眼见她,也觉得漂亮的过分,不适合当舞蹈演员。”
“那后来?”
“故人之徒。”
“徒弟明白。”
“你不明白,”周瑾衫笑,“我本以为她是绕着父母爱人生存的菟丝花。没想到,有一天,她跟我说,她要拼搏受风雨,成长为铿锵玫瑰。”
“挺有想法的。”
“是挺有想法的。但是,”周瑾衫肃然,“康裕,每一份努力都值得被尊重。我今天跟你说这些,不是告诉你,我和谁有交情,你要选谁。”
“而是,出于对你的信任,我直白的告诉你所有的因果。我希望你能公平正直的尊重每一份付出,每一份的努力。”
“跳舞这条路很苦,今天,屋子里的那些姑娘,很多都是在博一个机会。她们有的是每天做完工作的临时工,刻苦训练换一个正式职业;有的是选不上就要回去嫁人;还有的是,文工团打杂数年的姑娘,背水一战来到这里。”
“屋子里的一十一个姑娘,每个都值得你的尊重,每份努力和汗水都值得被平等对待。”
康裕敛笑,正色领训,“我明白,老师。”
————
屋子装修如火如荼,贺朝国在某次吃过饭后,状似无意跟贺母提了这件事。
贺母惊,“你买房子了?”
“买了。”贺朝国给贺母削苹果,“今天刚过完户,不就赶着告诉您了。”
“落的是谁的名?”
贺朝国削苹果的手都不带卡顿的,“说这个,我就要跟您好好说一说小悦了。落户的时候,小悦非要落我的名字,说是落我的名字,以后您和爸什么时候闲了,什么时候都能过去住。”
“真是小悦说的?”贺母不太相信,“她要是说落清清名字,我还信点。她能说落你的名字?”
贺朝国:“....千真万确。我骗您干嘛,但我没同意。人家给我生个闺女,差点把命搭进去,就凭这个,我哪好意思写自己的名字。再说了,小悦跟着我结婚的时候,匆匆办个婚礼就跟着我一起去边疆了。别说四大件了,连个像样的屋都没有。我亏欠人家。”
“唉,”贺母叹气,“小悦,”
欲言又止。
“算了,你们小两口过日子,自己舒坦就行。总归是宋老将军一手教出来的孩子,品行也算过得去。”
贺朝国把削好的苹果递给贺母,“那当然。小悦性子,您还不了解吗?一颗心都在您儿子和您孙女身上。”
贺母接过苹果,想起另一件事,发愁,“老三,妈跟你说件事,你不准生气。”
“嗯。”
贺朝国轻抬眼皮,观贺母脸色,心中预感十有七八。面上不显,语气平常。
“妈,您说。”
“老三,是这样,我听说附属医院的林大夫下放回来了,专治生孩子。改明,你带小悦去看看。”
贺母循循善诱,“小悦生清清伤了根本,医生说的也是很难有孕。又不是绝对。你带着小悦去看看,调养个几年。刚好那时候,清清也大了,也能再生一个了。两孩子,好歹有个伴。”
“妈,小悦生孩子的时候,我在出任务;小悦坐月子的时候,我也在出任务。您都不知道,我出完任务,回部队,看到那一沓子电报的感受。一点都不夸张,心都凉了。”
贺朝国擦拭水果刀,“我的拳脚功夫是宋二哥教的;刚入伍的时候,是跟在宋三哥身后,被他手把手教着走;我和宋小四是一起去军校进修的上下铺兄弟。一夕之间,再无踪迹。”
“后来,我跟宋悦结婚后,陪她一起去给宋家几兄弟扫过墓。”
“我当时立了两个誓言,一个是有生之年,护我华国边境无忧;一个是竭我之力,护小悦一生顺遂。”
“妈,”贺朝国端正坐着,“咱家缺孩子吗?我大哥家有两个孩子,我二哥家开春就三个孩子了。更别提,我大姐二姐她们了。咱家不缺孩子。”
贺母轻咳两声,“妈也是怕清清以后长大了孤独。你们两个连个儿子都没有,以后老了跟谁一起过?”
“我们两个老了当然是我们一起过。清清要是不嫌弃我们,我们也能跟着她。”
“你好意思跟着你闺女住你姑爷家?”
“为什么会不好意思?她小时候我们养她,长大了他们不该养我们吗?”贺朝国问的自然,“小时候,我又没把她单独扔出去建个屋子。”
贺母被他厚脸皮所惊呆:“.....没这规矩,都是跟着儿子一起住。”
“我们没儿子,可以跟着闺女一起住。以后四个老人住在一起,还能一起打打牌。”贺朝国很光棍,“实在不行,买个房子,我们两也能一起住。”
贺母:“........”
“但是,妈,”贺朝国说的认真,“我今年已经二十九了,清清还不到一岁,我丈人即将古稀。我们所有人都接受不了任何的可能。”
“妈,我实话告诉你,我就是命里就一闺女。而且,我很庆幸我闺女的懂事,没有把她妈妈给带走。不然,我以后死了都不敢见宋家几兄弟。”
贺母在他肩膀上拍了下,“大白天说什么死不死的。也不嫌晦气。我不也就这一说吗?不想去你们就不去。干嘛呢这是。又不是说逼着你们生孩子。我又不是那什么恶婆婆!怎么可能逼着小悦不要命的生孩子。不想生,就不生。”
“要不怎么说我妈觉悟高呢,”贺朝国扶着贺母起身,笑,“谢谢妈。”
————
晚上,贺朝国在屋子里抱着清清玩。
宋悦端着杯水走进来,“暧,你跟咱妈说买房的事了?”wWW.ΧìǔΜЬ.CǒΜ
“说了,”贺朝国沉迷于逗娃,不走心的问了句,“怎么了?”
“喏。”宋悦摊开掌心给他看,“刚刚我下楼烧水的时候,咱妈给我一个红包。说是咱们要养孩子,花销大。她和爸给咱们贴补点。”
“正常。大哥外调的时候,妈也给钱了。”
“这样啊。”宋悦当着贺朝国的面数了数,惊讶,“还不少呢!你猜猜有多少?”
贺朝国心里其实有预估的数,但看她这么兴致勃勃,耐着性子,哄她。
“一百?”
“不对。”宋悦提醒,“妈很大方的。”
“两百?”
“还要多。”
“三百有没有?”
宋悦摇头,没了耐性,举着手里一沓大团结给他看,兴奋道,“六百六呢!咱妈真好!呜呜呜。不行,我过年的时候,要给咱爸妈多买点礼物!”
得,又花出去了。
宋悦手大,这一买一买的,说不定还要往里面添点。
贺朝国也不拆穿她,“嗯,是挺大方的。看样子,你老公下午戏没白演。”
“什么戏?你下午干嘛了?”
“我下午跟咱妈说,我们买房子穷的快揭不开锅了。”贺朝国笑,把清清一高一低的举着,随口逗她,“她再不赞助点,她小孙女就要没口粮了。”
“.........”
“啊这,不太好吧。”宋悦把钱又塞回去,“我们折子上其实还挺多钱的。要不,还是给咱妈吧?”
贺朝国:“.......”
傻媳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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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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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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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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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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