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这个即便跪下也依旧身姿笔直的姑娘叫袁十,从名字就可以听出来,她们的爹,于某些方面真的是挺不待见她们的。按照袁老爷的说法,反正出阁了之后,那就是袁氏了,叫什么名字一点儿都不重要。之所以按照排行叫,是因为袁老爷甚至很难从她们的容貌记住她们的排行,只能靠叫的。
但关静萱不同情她,这个姑娘能在她跟前跪下,还说了这么多家中私隐的事情与她听,那必然是有所求的,她随便一猜,大约无非是……跟着她和方谨言离开这里。要怎么名正言顺带走别人家的女儿呢?方谨言看着也不像是山匪吧?
在袁十口中,她的哥哥那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酒囊饭袋,关静萱就好奇了,“那么他是怎么考上举人的?”
“我爹花了很多银子,买通守门的衙役,找人替我哥哥进场考试。”
县试、府试和乡试,居然这样就能过?关静萱突然就想起了原来的方谨言了,如果知道这招可行的话,按照方老爷疼方谨言的程度来说,只怕花银子让方谨言做举人的事,方老爷倒是也能做出来的。但方老爷为什么没有做呢?
看来这位袁老爷,不但银子多,门路也挺广。
但这样的做法,在会试的时候显然是行不通的。这样犯法的事,可不是人人都敢干的,京城,那可是天子脚下,闱场是多少人盯着的。一个袁老爷,在这里或许是吃得开的,但是在京城,只怕扔了银子连个响声也是听不到的。
“袁姑娘,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是什么意思,能直说吗?”
袁十咬了咬牙,“求夫人带我离开这里,我不想做哥哥前程的垫脚石。”
“带你离开?怎么带?我可不需要丫鬟。再说了,你爹既然和那位谈好了条件了,那么按照你刚才所言,如果我们没法给你父亲更让他心动的条件,只怕他是不会轻易放你跟着我离开的吧?”
“我能看出来,老爷、夫人定然出身不凡。”
“我们出身如何,是我们的事,你的事,是你的家事。”关静萱很清醒,她和方谨言这回出来,不是出来管事、惹事的,只是出来走走散心。就凭袁十能和她一个陌生人说这么多不该说的话,她就觉得不该淌这浑水。
出个更让袁老爷心动的条件,把她带在身边?既然带她离开,就要为她的未来负责任,关静萱不想负这个莫名其妙的责任。
让人把说完了话的袁十姑娘请出去之后,关静萱回了屋。方谨言呢,正在看书,一副十分认真的模样。
“我出去之后,你就一直在看书吗?”
“嗯。”
“那你最近看书的速度慢了很多,我这都出去这么久了,你才看了这么几页。”
“我不是担心她在你跟前胡说八道吗?分了心,这才没看几页。”
“你觉得,她能说什么?”
“我猜不到,反正不会是好事,这见都没见过,就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来了。”
“那是你没见过人家,人家也许远远地见过你了呢?不然怎么能看出你出身不凡呢?我看看,你到底是哪里不凡了?”捏了几下方谨言的耳朵,关静萱微微出了些闷气,说起了她说的关于科举的事。
“还有这样的事?”方谨言是只听说过在干粮或者衣服里头放字条的作弊行为,至于替考,还真是没有听说过。这会儿听关静萱一说,他略微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也对,就算核对的时候有画像,那也不排除有长相相似的人。反正离会试还有段时间,让宸儿好好想想,怎么规避这种可能性吧。”至于他,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你不替宸儿想想?”
“想什么呀,宸儿自己又不是没有长脑子,再说了,在这些事情上,他的想法比我的重要。”
关静萱点了点头,这既然禅了位了,指手画脚的确实不大好。主要想这个也确实挺伤脑子的。
时隔多日,慕容宸第一次接到了来自父皇和母后的消息,前头倒也不是没有,不过那是随行保护的人的日常汇报,这一回,是慕容霖主动传的消息,用的他布下的渠道,这也是变相地告诉慕容宸,他知道他让人一直跟着保护他们。
看着这个消息,刚登基没有多长日子的慕容宸皱了皱眉头。居然有人敢下这样的保证,确保一个酒囊饭袋榜上有名?当他是死的吗?
虽然皇帝只要主持殿试,但是慕容宸还是知道会试的时候考生们都是怎么入闱的,在那张写了籍贯姓名年纪以及大致特点的纸上加上画像的做法,显然不大可行,毕竟各地画师的水平不同,谁也保证不了,他们画出来的画像和真人能有几分相似,若是细细描绘,也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
“怎么证明朕是朕?”随后几天,慕容宸嘴里不时地念叨这句话,然后……有了个大致的想法。
让参加科举的举人去寻担保人,让认识他们的人担保他们,担保人身上要有功名,如果出现了问题,参考的,担保的,替考的人都要受罚,有功名的取消功名,终身不得再参加科举,有官职的直接罢免,终生不得入朝为官。如有蒙混过关却被举报的,举报之人给予一定的奖励……
那之后,关静萱没有再见过袁十,不是她没来过,而是方谨言吩咐了,不让任何人再上门打搅。
袁老爷呢,本来是不相信女儿的话的,毕竟女子多在后宅,没见过多少世面。哪里能看得出什么出身平凡还是不凡。有的人呢,他相貌生得好,却不代表他的出身一定好,就比如袁家人,哪有一个长得丑的,但是商户就是商户,一辈子都低人一等。至于替考的事,其实并不是袁老爷的手笔,是袁老爷听说之后,回来说的,语气之中不乏羡慕之意,因为袁老爷虽然有的是银子,但是苦于找不到门路。www.xiumb.com
袁风怡却一直很有把握,“爹,现在您信了吧,这几回,咱们的人连那宅子都靠近不了。那些个侍卫,也都不是见钱眼开的。一叠银子放在他们跟前,他们眼睛都没眨一下,这必然是大家出身。”
“信倒是信了,但是你这连人都见不到,能做什么呀?还是听爹的,嫁给冯家的儿子吧,听说他们家最近又在外头开了几家铺子,这没有些家底,是不会同时开这么多铺子的。”
“冯家那个丑八怪?女儿才不要。他们总是要出门的吧,不可能一辈子都窝在那个小院子里头,只要他们出了门,女儿自有办法。”
袁老爷却有些犹豫,“万一他们真不是普通的人家,你这把他们给得罪了,那……”
“女儿又不求什么,不过一个贵妾罢了。那位夫人……容貌虽盛,但毕竟上了年纪了,总有伺候不好的时候吧?而且看她那模样,不像是好生养的样子,女儿若是随娘,是个好生养的,这一年给老爷生一个儿子,他能不疼我吗?”
袁十确实排行第十,不过她上头,是九个哥哥。要把九个儿子的生活安排好,袁老爷都觉得很吃力了,压根就没想过纳妾的事。
关静萱压根就没把袁十放在心上,不然随便查一查都能知道,袁十说的话几乎都是假话。作为袁老爷唯一的女儿,袁老爷是巴不得她能嫁个好人家的,只是袁十心气儿大,出生商户,不想再嫁个商户,因为不想做一辈子的商户,也不想以后的子女和她过一样的日子,虽然富贵,却似乎总被人看不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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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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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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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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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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