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海里总是会乱想一些东西,看着那人身上的伤口我又会想:景行是不是也会这么疼?
白日走的慌忙,没有仔细去看。印象之中,只记得那血红的夺目,就连在一旁火红的朱槿也不及它的十分之一。
景行当时也很疼吧……
我苦笑一声,放在双腿上的手也不自觉的捏紧了。尽管再三告诫自己不要去想,可是还是会去如此。
假若……丞相府好好的……
不,没有假若!
我的眉头皱起,想起阿远便是更恨自己了几分。
不过两年,自己竟喜欢上了其他男子,还期盼着假若丞相府没有灭亡便可以在一起。
虽然我同阿远也不过是因着一起长大的缘故,才会互相倾慕,想着既然互相懂得便成亲了也好。
但是,就算仅仅是如此,我又怎么可以生出其他心思。
若是丞相府还在,自己还是那个南昭的宋家大小姐,丞相府的嫡长女。而自己的家中则是无比辉煌,就连夫婿也是百里挑一的好。
所以说,一切都没有假如。
我暗暗使了力气,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腿,迫使自己不去想了。
过去的便是过去了,眼下报仇才是最重要的。
桌上的油灯在那里燃着,房内的蜡烛烧起来有一股味道,我垂眸静静的看着地面,等待着敲门声响起。
掌柜的并没有让我久等,许是客栈常备着热水。不一会,外头就传来了敲门声和小二的叫唤声。
“姑娘,小的给您送水了。”
我起身去开门,看着他拎着两大桶的热水,点头笑了一下。
“麻烦了。”
“不麻烦。”这个小二不是先前那个,现在倒也是大方的姿态。他憨厚一笑继续说,“小的帮姑娘把水搬进去吧。”
“不劳烦了。”我挡在门前,微笑示意,“我自己来就好。”
我是不会让他进去的,原因无他,便是那房中的神秘男子是万万不能被看见的。
小二憨憨一笑,挠了挠头,似乎有些弄不清楚状况。
“还是小的帮姑娘一把吧,这两桶怪沉的。”
我还是坚决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搬就好。他大抵也觉得我是个怪人,没在强求了。
走之前,他又是不好意思的笑了一声,道:“先前那个伙计只是觉着姑娘生的好看,便害羞了些。若有冒犯姑娘的地方,还请谅解。”
我只觉得他解释的有些奇怪,不明白自己是做了什么让那小二误以为自己对他有些不满。但是转念一想,干这营生的肯定注重着些客官,就算没有冒犯,解释一番也是难免的。
思及此,我便是笑着点了点头:“无碍,那位伙计并没有什么冒犯我的地方。”
小二“诶”了一声,抓住自己肩膀上的白抹布就下去了,只留下了一句“那姑娘有事再喊我”。
我站在那里看着他下去,等他消失后又站着看了几秒钟,确保走远了之后才开始拎水。
那个伙计也是个细心的,将水放在了门框里头。因而,我并没有提水跨着木坎。
伙计说得不错,这水着实有些沉重。人家干惯了活的那也就罢了,可骗骗自己是个娇生惯养的娇小姐。这不过提了半路,自己的手已经是酸痛无比。
我将水桶放好来,摊开手看着自己通红的双手。
随后,我的目光转向了大开的房门与另一桶水。
没有一分的犹豫,我吃力的将另一桶水也挪到了现在的位置。然后,我利索的关上了房门。
现在自己搬水的囧状与怪异,便是不能再为人所查觉得了。
费了许多力气,好歹是将水挪到了那男子的面前。
我拾起挂在桶提手上的沐巾,沾了水拧干后小心的给他擦拭着身上的血迹。
我避开那些伤口,为他擦拭一遍又一遍。
还好,他伤的都是上半身。
将他擦拭干净,我转头看着那两桶水——已经完完全全的变红色了。后来的一桶水还好些,倒是没有前一桶那么可怖。
我去到外头,从自己的行囊里拿了一瓶止血药来。本来是打算着自己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就用上了。
我自然是不会用自己的衣服给他包扎的,这不合乎礼数。
转头看着地上的衣服,我皱着眉头,捡起剪子开始动手。
我讲那些衣服干净的地方剪成长条,将药粉倒在他伤口上后绑了起来。
将一切处理好后,我又去行囊里拿了一包蜜饯来给他喂下。我之前受伤敷药总是疼,景行就会给我吃蜜饯。m.χIùmЬ.CǒM
蜜饯含在嘴里甜甜的,我自觉他应该是疼痛的,便也想给他喂了。
过程中也是发了些意外,我将那颗蜜饯放在他嘴边的时候,他突然睁开了眼。
我吓得一愣,就连手上的动作都忘了。
他的眼神很可怕——就像是绝境中的困兽,阴冷又森严。
我被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好在,他也只是醒了一下子,便又昏了过去。
这下,我更是觉得他会痛了。那颗蜜饯就一股脑的塞进了他的嘴巴里,之后便搬了条椅子来坐在了浴桶旁边。
我晓得现在这个样子十分滑稽,可是我也顾不得了。
我怕他突然被疼醒了没有人照顾。
这样的想法有些冒得奇怪,我微微皱眉只觉得纳闷。可是随后一想,大概是因为今天景行的事情吧。
说起这些事情,我也的确好累了。越想越困,这眼皮就是要合上了。
我的困意浓重,看着眼前躺在浴桶里的人,想着就睡一会吧。睡一会也没事,他大概也不会那么早醒。
这样想着,我就是靠在浴桶的边缘睡着了。
不知这一觉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我有些迷糊。
舒懒的眼皮轻眨了两下,随后彻底睁开。
我抬眼向前看,下意识的想要看看那个男子的情况。
就那么一瞬间,我被吓了一跳。
原因无他,这男子已经醒了,并且正看着我。
我们俩靠的很近,头几乎是挨着的。
脸的温度蹭的一下就上来了,我赶忙起身低着头。
“你醒了。”
我的手不停的搅着衣角,不敢去看那个人。
“多谢。”
“无事。”我摇了摇头,出去屏风后给他倒了杯水。
我走入屏风,从那包蜜饯里又拿了一块出来递给他。
“吃吧,吃了就不疼了。”我低着头不敢看他。
从小父母的教诲就告诉我:男女有别,女子要守妇道。若是自己看了,那便是大逆不道的。
过了好一会,他都没动作。我举着蜜饯端着水站在那里,等着他接。
过了好久,他总算是接过了。
但我能从他僵硬的动作感觉出来,他似乎……防备心很重。
于是乎,我立马从地上的袋子里又拿出了一块蜜饯自己飞快的吃了下去。
“吃吧,是安全的。”
随后,我就转过身去了。
身后没有动静,我也不敢回头也不知道去哪里,只站在原地傻愣着。
从后面传来“砰”的一声,我吓了一跳,赶紧回头看。
却发现,那男子捂着伤口跪在地上。
我眉头一跳,要去将他扶起来。但是那双手还没接触到他的时候,他便躲开了。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小事。”我抿唇,直起了腰。
我明白有些人是极度讲义气的。若是自己去阻拦他,反而是更不好。
因而,我就站着看着他不说话。
我瞧着他深吸一口气,又道:“我是个亡命之徒,不敢拖累姑娘。过一会恢复了体力,便走了。”
我看着他不像是个话多的,现在他说了这么多话也算是有些惊讶。
转念一想,他出去,能去哪?
思量许久,我看着他,问:“你武功可好?”
他受了这么多伤,却还能逃到这里藏身,想必也是有点功夫的。我身边正好缺少这样的人——保护我的人。
推翻朝廷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单枪匹马几乎是不可能的。我不是傻子,我明白这一点。
他微微蹙起了眉头,随后点了点头。
微微一笑,我道:“那你便跟着我吧,我不怕你是亡命之徒。”
他似乎有些不可置信,抬头看着我说:“我被许多人追杀,不敢拖累姑娘。”
“不用担心。”我微微摇头,笑着说,“你我二人是差不多的。我不怕你被追杀,我是怕你不跟我。”
平白的,我就是想留他在身边。不管会是什么麻烦缠身都没事,毕竟自己已经是够麻烦的了,不是吗?
或许这就是缘分。
再且,被许多人追杀还能活到现在的人,怎么会是凡夫俗子?
他似乎被我说动了,可是又不敢应下了。
我看着,又说了一句:“做我的人,我护着你。”
说完,我便是静静的等着他的回答。
我看着烛光摇曳,看着墙上的影子,又看着地上的他。
我等他的回答,也似乎是在等着两年前自己没有说出口的那句话。
我似乎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紧张的手都布满了粘腻的汗渍。
他说:“好,我是你的人了。”
听到了他的回答,我突然就笑了出来。
我说:“好,我的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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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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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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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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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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