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二日清晨,裴珩率领一千侍卫,并带着十五名太医去了缙云洲。
同一天,五万大军作为先锋部队,朝着西北边境而去。
叶瑾同朱夫人与三丫头一起,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目送着裴珩渐渐远去。
朱夫人哭成了泪人,她是真的将裴珩看做跟自己亲生儿子一般无二。
此去凶险,归期未定,怎不让她悲伤?
叶瑾心中酸涩,可却哭不出来。
当着裴珩的面她可以软弱,但是裴珩走了,她便将这份软弱深深埋藏在心底。
睿王府还需要她支撑,素心斋也要靠她。
还有朱夫人和三丫头,所以她必须坚强起来。
而且……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不知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小生命已经存在。
如果有的话,孩子,请保佑你的父亲,早日平安归来。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而焦灼的。
从京城到缙云洲需要五天的时间,中间裴珩来过一份书信,说他马上就到缙云洲。
路上已经出现役症状态,幸亏随行太医很多,药材也不缺。
他们会一边走一边控制疫情的蔓延。
又过了七八天,叶瑾等到了第二封信。
裴珩说他们已经到了缙云洲境内,这里的疫情更加严重,因为水患而伤亡的百姓比奏报里的人数要多十倍不止。
牵扯到这里面的官员已经被他们捉拿,很快就会押送回京。
缙云洲的疫情暂时已被控制住,让她不必太过担心。Χiυmъ.cοΜ
信里絮絮叨叨,只说些沿途见闻以及日常行动,叶瑾看了脑海中总会浮现出裴珩在当时的一举一动。
他怎样捉拿贪官,怎样救助百姓,怎样伏案给她一字字写信,犹如亲眼所见一般。
叶瑾将信里的内容一字字读给朱夫人听,朱夫人长叹:“没事就好,不管怎么说,好歹人还是平安的,我就放心了。”
叶瑾也给裴珩回过一封信。
没写太多,只写了一首诗。
诗是古人作的,她改了几个字。
君在缙河南,妾在缙河北。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缙河水。
写完以后叶瑾掩口偷笑。
其实缙河有点类似她那一世的长江。
长江分流无数,缙河也被分流到大楚各地。
但是大楚源起缙河一带,将缙河视为母亲河。
京城外围便有河流,据说分支也是来源于缙河。
所以叶瑾这么写,也没毛病。
信寄出去了许多天,也没等到裴珩的消息,却让叶瑾等来了自己的信期。
她有些失望,还是没有怀上啊。
而在此刻,朝廷也不知是哪个大臣先开的头,竟然上书皇帝与太后。
说如今天生异象,内忧外患接踵而来,这分明就是上天在谴责示警。
所以还请皇帝亲自去太庙请罪,并亲笔写下罪己诏以示天下。
这个消息传出来以后,叶瑾觉得很不可思议。
小皇帝裴崇光才刚刚登基几天?这大楚国发生的这些事情跟他有多少关系?
竟然让他下罪己诏?
真是荒谬啊!
也不知道朝廷上是怎么谈论这件事情的。
没过两天,一张盖着通红玉玺大印的罪己诏就出现在了京城最繁华的告示牌楼上。
无数百姓蜂拥而至,争先恐后的念着皇帝的罪己诏。
叶瑾没有去看,但是店里的小伙计去看了,回来绘声绘色的复述着罪己诏里的内容。
“那罪己诏里的词写得那叫一个花团锦簇!我都听不懂,还是旁边一个老秀才逐句念着又解释了我才能听懂。”
小伙计嘻嘻哈哈的说道:“皇帝说自己不够勤勉聪颖,不及父亲、祖父是个明君,才导致天下大乱,灾祸横生。皇帝愿即日起开始茹素,祈求上天垂怜,佑我大楚国泰民安。”
掌柜的摇头叹息:“皇帝才几岁,又登基了几日?这些事情哪能都怪罪到他的头上!”
叶瑾叹了口气:“好了,都下去做事吧,这些听听就好了,不要乱说。”
“是,东家。”
店里的伙计们虽然已经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可叶瑾并不让他们称自己为王妃,仍是让他们称呼自己为东家。
不然一个普通的吃饭地方,一个个张口都喊王妃,只怕吓得百姓们也不敢再来了。
只不过这些伙计们在知道她的身份以后,一个个愈发的恭谨了许多。
在裁减掉一部分偷奸耍滑的店员后,剩下的人倒是更有凝聚了力了些。
几个厨子也会时不时地提点小创意,素心斋的生意在众人的努力下,倒是越开越红火。
叶瑾正准备拿了账本去复核,忽然听到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说道:“掌柜的,给我上两个招牌菜,一壶雨前龙井。”
叶瑾皱皱眉,抬头望去,却见裴崇光不知何时进来,正趴在一张桌前,满目幽怨的望着她。
她吃了一惊,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小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裴崇光黑着脸:“来你这里吃饭!宫里的人个个都想饿死我!”
叶瑾很是无语,幸好店里的人都不知道裴崇光的身份,不然可就麻烦了。
她一把拽起裴崇光,“走,去楼上。”
裴崇光抱怨道:“我就不能坐下面?”
叶瑾无奈:“楼上更安静,一阵就到饭口了,人来人往的会很吵。而且我这里经常会有朝廷官员过来,认出你的身份怎么办?”
裴崇光哼了一声:“认就认出来呗,我不嫌麻烦。”
叶瑾淡淡说道:“我嫌麻烦!”
拉着裴崇光上了楼上的小包间坐下,叶瑾才问道:“怎么又偷偷溜出来了?”
裴崇光沉着脸说道:“我心情不好!那些御史言官一个个逼迫我写什么罪己诏!这些天灾人祸又不是我的过错,凭什么要我罪己?还让我去太庙请罪!我何错之有?”
他越说越气,重重的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盏顿时发出哗啦啦的一阵脆响。
叶瑾摇摇头,将茶盏收到一边,低声问道:“当时太后也在吧?她怎么说?”
裴崇光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个贱妇!只怕这些事情就是她暗中指使徐经老匹夫做的!朝堂上徐经老匹夫随声附和,他们都恨不得我立刻退位才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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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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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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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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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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