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却又害怕因为自己的妇人之仁造成不可挽回的大祸。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做出一个决定。
“李辅国,拟旨。”
宫城外。寒风侵骨。
广平王、升平郡主正焦急的同守门的御林军交涉。
听女儿说,建宁王已经领兵万人到了临潼城外,心头一震。那里是华清池皇家别苑所在,与兵犯长安无异。
当下便同郡主带了几名近卫赶往皇宫,希望能够劝解父皇,不要让误会加深。
不成想那李辅国早做了手脚,叮嘱守门的御林军不许任何人进宫。纵是广平王也莫奈之何。
“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广平王叹道。
“我快马回来,饭都没吃上一口,怎么会有人比我还快吗?”升平郡主气不打一处来。
“平儿也无须自责,怕是有心人早作布局,你和王弟一入临潼地界,说不定就有人以飞鸽传书或其它手段,把消息传了回来。”
“这,这也可恨了,竟如此处心积虑。”
“本来要你这次同去洛阳大营,就是希望你能劝谏他,要他收敛脾性,现场长安的局势也变了,很多事不能任性而为。还是没想到他竟如此冲动。”m.χIùmЬ.CǒM
“哼,这都怪那个老巫婆,仗着自己主理后宫,随便诬陷几条罪名,就把王叔的母妃都抓了起来。”
“你还说呢,当时就叮嘱你了,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王弟,你怎么就不听,皇妃的事情我自然会去处理。”
“爹——我也是气不过那个老巫婆嘛,没想到叔叔竟然会为了王妃皇妃做出这种事情,我现在也是恨死自己了,都怪我多嘴。”
“你不知道,你王叔刚出生的时候身子异常的虚弱,几乎探不到脉息,太医们一个个束手无策,后来只得听信终南山一个道士的话,以母之血喂养,为了孩子能有一线生机,皇妃她竟真的每日以自己的鲜血喂食王弟,整整一年有余。索性王弟的命是保住了,可皇妃她却因血气亏耗太多,落下一身病痛。所以,王弟与皇妃的感情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啊——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就在广平王父女百般焦急的时候,忽然听到宫门内一阵脚步声响,大门开启,十几位老臣鱼贯而出。
他们一见广平王,连忙俯身施礼。
怎么?这些都是李辅国和张皇后的党羽,他们怎么也出来了。
广平王暗自思忖,却见这些人脸上似有得意之色。似乎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繁文缛节,拉过一人问赶紧问起:“怎么样了?建宁王他怎么样了?”
广平王尽力保持着克制,可那名被拉住的官员还是吓坏了,瑟瑟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就听旁边一位上了年纪的官员,有些嘲讽的说起:“广平王还在关心自己的兄弟,岂不知自己早在兄弟的算计之中。呵呵。”
广平王一听,把眼前吓傻掉的官员一推,几步逼近了那名说话的人:“你说什么?谁算计我?把话讲明白。”
“老臣已经讲的够明白了。”
还真是个自以为是又顽固的老家伙。
广平王岂会把他放在眼里,一招手过来几名近卫当下把老匹夫架了起来。
“说。”
有些阅历浅的人巴不得把自己所见说与王爷,见这阵势顿时围过来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讲了一通。
众人也只是说到薛尚宫搜了一具木盒,说是里面装着建宁王意图谋害广平王的证据。具体都是些什么东西,因为被皇上遣退出来,就不得而知了。
广平王登时懵在那里,挥挥手喝退了众人,好久才回过神儿来。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自己的兄弟,他不相信建宁王会做出对不起自己的事情来。
“父王,那些人的不可信啊,王叔不会是那样的人。”
“为父心里明白。只是现在已经不是我们信不信的问题了。”
这些人被遣退出来,说明肃宗至少是相信了那些所谓的物证。很快旨意就会传到临潼大营了。
“那快去和皇爷爷澄清啊?”
广平王无奈的看看宫城的大门,摇了摇头。
“今天就算进得了这扇门,怕也不能见得到皇上。你还是赶紧回到建宁那里,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他,让他好有些准备。他们拦得了本王一时,却拦不住本王一世。我今夜先召集一些老臣,等明日上朝再为建宁澄清事实。你赶紧去吧,劝他一定离开,好汉不吃眼前亏,自有本王在长安为他运筹一切。”
银月当空,照得长安如一片白色的梦境之城。月辉下,父女俩分头行事,各自奔走。
升平郡主凭了广平王的金牌叫开了城门,带着几名亲卫直奔临潼。
积雪路滑,马难疾行,升平郡主又气又急,走了没多久忽听背后的近卫一声低喊:“郡主小心。”
升平郡主勒马一看,只见大路上横站了十几条黑影,硬生生拦住了去路。
十数道寒光齐射过来。
升平郡主一行人赶忙镫里藏身,躲过了敌人的暗器。随即抽刀在手,催马直奔黑衣人杀去。
双方很快混战在一处。
是他。
李升平猛然发现那个直冲自己杀来的黑衣人,手中使了一对吴钩。看他枯瘦的身形,很像那晚在灞桥驿来偷袭的男人。
不好,小心毒蛇。
她心中一冷,想来这男人是和那女人一伙儿的。李升平当即连发虚招,节节后退,四处寻找着那名妖艳蛇女的下落。
如果那女人在的话,自己这次恐怕是要凶多吉少了。那女人的白蛇快如闪电,躲都躲不掉。
双方战了十几个回合,却依然不见那名蛇女的下落。
既然有人来拦阻自己,那父亲那里?难道那名蛇女是去狙击父亲了?
李升平不敢再往下想,手中短刀运使如飞,加紧了攻势,希望快点杀出围困。
奈何升平郡主一行七人,除了李升平懂得江湖武功,那些近卫都是当兵的出身,根本不熟悉这些绿林豪强的战斗方式,对方又人多势众,被人家围起来强攻更是吃尽了苦头。
“小妹妹,你不是会召唤冤魂么?还不快使出来,你看,你这些杂兵很快就不行了。”
是那名使吴钩的枯瘦男子说话,声音里带着几分轻浮。
怎么?这个人不但认识我,还知道我在终南山一战的时候召唤过冤魂。他会是谁呢?当时他在现场?恩,不管怎样,他都应该是和乌鸦有关系的人,甚至就是乌鸦的残党。
只是当时自己易容成父王行事,到如今知道自己身份的人都没几个,他怎么会知道?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这乌鸦一党真有通天的手段不成?
李升平手上短刀丝毫不敢松懈,心里却翻腾起来。不过,她还是不想回答对方什么。
“小妹妹不用想了,你之前从未见过我的。”
那轻浮的声音又响起。
“哼!要你管啊。”
李升平终究气不过,回了一句。
“哈哈哈哈,好烈的性子,哥哥就喜欢你这样的。”
“死开。”
“想要我死,那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说完,吴钩客招式一变,钩法更加伶俐,进攻的角度也更加刁钻莫测。
只剩下两名近卫死死护住升平郡主的左右,身上也都不同程度受了伤。
“嘿嘿,再不用那招儿,都要死掉了哦。”
身陷险境,升平郡主心里真是又气又急。
心里不禁责怪起来,那一招是本来就是师父用了特殊密宗密法,寄宿在自己手上的招式,用过了就没了。
都是师父害得,只是这人干嘛要逼着自己用那种招式呢?仅仅是想试探自己的武学渊源?还是有其它的阴谋?
“小妹妹,当心了。”
升平郡主心绪烦乱,刀路上不禁现出了破绽。枯瘦的吴钩客,发现破绽双钩强势击杀过来。
“郡主小心。”
一名近卫惊呼一声,辗转身形扑向了吴钩,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攻向郡主的杀招。
升平郡主心中一慌,手中的短刀顿时乱了方寸。
吴钩客狠狠的骂了一句,踢开了那名挡死的近卫,再度攻杀过来。
此时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被十几个绿林豪强围着,跑都跑不了。
“嘿嘿。看来,那根本不是你的招式,还不赶紧乖乖的求饶,兴许本大爷会放过你。”吴钩客一阵冷笑。
“哼,没有那个女人在身边,你话倒是真多啊。”
“哎呦,小妹妹,那天在灞桥驿你也在啊,眼力不差嘛。”
“哼,原来你是个怕老婆的。”
“嘁——我才不是怕她。你们给我一起上。”
李升平的话似是激怒了吴钩客。十几名黑衣人登时齐齐出手。
升平郡主心一横,豁命反击,短刀疾出,绕着自身划开一个巨大的圆弧。
热血喷溅,几颗头颅登时抛飞起来。
抢先攻过来的几名黑衣人已然尸首分离。
噫?想不到自己乱打的一招竟有如此威力。
升平郡主心里正暗自得意,却听那吴钩客惊叫了一声——
“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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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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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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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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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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