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沈清仁笑了笑,没有说话。

  虽然都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少爷,这刘小公子可比那徐少爷差远了。

  这般想着,过了许久,母子二人才看见刘老爷挑着一担水,摇摇晃晃地从山路上走过来。

  他那一身蜀锦做的华服全湿了,鞋子上也尽是泥土。

  走路时,还不小心掉了一只。

  瞧着刘老爷如狗熊一般回过头,笨拙地去捡鞋子。

  沈清仁心中都有些不忍,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然而,容九却啧啧两声,颇为嫌弃,“那么大个人呢,竟连你都不如。”

  闻言,沈清仁看了一眼容九,没有说话。

  其实,她自己之前,也比这刘老爷好不了多少。

  家里的水,她从来就没挑过。

  要么是大伯帮他们挑,要么就是他们兄弟几个去河边半桶半桶地提。

  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沈清仁不想再说,他走过去瞧了一眼刘老爷肩上的担子。

  果然,桶里的水几本上流干了,两桶加起来,不过一瓢左右。

  容九倒跟没瞧见似的,她走过去接过刘老爷身上的担子。

  刘老爷胖胖的一个人,挑着担,走了这么久的山路,早就累得不行了。

  他汗流浃背,容九一接过担子,他便倒在地上,气喘吁吁的,“多谢小姐。”

  容九看他一眼,没说话,直接拎了那点水,便进了篱笆小院。

  若非怕老先生发现,她才不想伸手帮忙呢,恨不得刘家父子多出点洋相。

  这般想着,她随手关了门,穿过几间草庐,将水倒在厨房门口那口大水缸里。

  这会儿,老先生正躺在一边的躺椅上,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看书。

  沈清义几个小娃儿,蹲在边上,捶腿的捶腿,倒茶的倒茶。

  老先生一脸惬意,好不自在。

  眼神一瞟,见容九才提了那么一点水回来,老头儿心里顿时得意极了。wWW.ΧìǔΜЬ.CǒΜ

  沈清义倒是想上来帮忙,却被容九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她晃了晃桶,又面无表情地出去了。

  到了院外,直接毫不客气地把桶往刘老爷面前一晃。

  累得只剩半口气的刘老爷顿时瞪大了眼睛,“还去啊!”

  “不够,老先生说了,得把水缸打满才行。”点点头,容九直接搬出孙老先生。

  “水……水缸?”听起来好像很大的样子。

  刘老爷心中一慌,有些后悔了。

  其实,找其他的先生好像也不是不可以,他那儿子一看就不是成大器的,又何必来受这份罪?

  看了一眼同样怀疑人生的儿子,刘老爷退意萌生。

  见状,容九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哎,我就知道你们这样的人啊,是吃不了这份苦的,既然如此又何必上山来走这一遭呢?”

  “这……”听了这话,刘老爷面上一热,有些踌躇了。

  然而,一听这话,刘小公子却是不干了。

  好不容易他爹态度松动了,他可不想真的被留在这儿,与枯燥的文字打交道。

  他丢下树枝,噔噔噔地跑过去。

  “爹,这师说什么我也不拜了,我才不要在这里伺候别人!”

  “可是……”一听自家儿子这话,刘老爷又犹豫了。

  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德性,他最清楚不过。

  那就是个祖宗,让他伺候人,下辈子都不可能。

  至于让孙老先生反过来伺候他,那就更不可能了。

  哪怕他硬将自己的儿子留下,这小子迟早不是自己跑了,就是被孙老先生轰走。

  看了一眼面前的水桶,想着己罪都受了一茬了,连先生面都没见到,刘老爷心里又有些不甘。

  “要不,我们再坚持坚持?”

  刘老爷正跟自己的儿子商量呢,院子里头,孙老先生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头。

  这么老实,不太像那妇人的风格啊!

  这般想着,他便起身走到院门口。

  刚打开门,便瞧见那母子俩身上干干净净的,一脸悠闲地站在一边。

  倒是另外两个,瞧着像是父子俩的,一个吵吵闹闹,一个一身泥水满头是汗。

  只瞧了一眼,他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是怎么回事?你俩杵在这儿干什么,还想不想拜师了?”

  听见声音,门外的四人同时转头。

  只见老先生瞪圆了眼睛,一脸惊讶。

  沈清仁尴尬无比,刘老爷却还没觉得哪里不对。

  甚至还以为老先生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愣了片刻,他正了正衣冠,便牵着儿子满心欢喜地走上来。

  “孙老先生,在下刘谏,此次特携幼子前头拜访,还望您收下小儿。”

  说着,刘老爷转身将礼盒递到容九手上,“薄礼一份,请小姐不要嫌弃。”

  “不是……什么小姐?”

  眼睁睁看着刘老爷将礼盒递到容九手上,老先生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容九心里也慌得不行,但仍旧笑眯眯的接过礼盒。

  “礼轻情意重,我先替您老拿着,免得爹您累着手。”

  这会儿,老先生也大致搞明白了。

  他一点也没给容九留面子,“我可没你这么个厚颜无耻的闺女,你还想不想拜师了,不想就带着你儿子滚蛋!”

  “什……什么儿子?他们不是……”

  听了这话,刘老爷目瞪口呆,他指着容九,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好啊!你们……原来你们也是来拜师的!你们竟然耍我?”

  轰隆一声,刘老爷头皮都气炸了!

  “刘老爷,话可不能这么说,明明是你自己误会了……”

  摊了摊手,容九一脸无辜。

  看着她那带着笑意,没有一点歉疚的脸,刘老爷气得浑身发抖,脸上的肉都挤成一团。

  震惊,恼怒,气愤,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刘老爷几乎失去了理智,脑海里不停地回想着自己,在容九面前低声下气的模样。

  因为她一句话,自己屁颠屁颠地跑到山里挑水,最后还摔了一跤,把自己搞成个泥堆里滚过的落汤鸡……

  想起这一桩桩一件件,他指着容九的手指都在颤抖。

  “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气到极致,刘老爷最后竟是连孙老先生都顾不上了,放下狠话,拽着自己儿子就走。

  看了一眼刘老爷那颤抖的背影,沈清仁咽了咽口水。

  他一脸复杂地转头看向容九,“后娘,好像玩大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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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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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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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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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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