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蛇姑姑面上有了几分笑意,也跟着子安出去。
梅贵妃冲出去,拉住子安的手臂,微愠道:“子安,你何必这样气他?他身子又不好,你还不如不来治疗他,你这是以下犯上你知道吗?真论起来,这是大罪。”
子安挣脱梅贵妃的手,冷然道:“贵妃娘娘,我说的话虽然不好听,却也是事实,老七真心为他,换来什么?我三番四次为他治病,又换来什么?他是你的男人,你维护他,可我家老七呢?我不维护他吗?还有,老七为你和你家太子做了那么多,我如今便连一句公道话都说不得了吗?”
梅贵妃怔了一下,没想到子安发这么大的火气,“这,本宫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现在太子位分定了,你便一门心思伺候好皇上,薄个贤明?”
子安这话,是真的半点情面都不给梅贵妃啊,梅贵妃虽不是皇后,但是儿子被封了太子,日后她肯定会比皇后还尊贵的,子安只是一个王妃,当着熹微宫外这么多宫人的面怒斥她,梅贵妃真是又羞又愠。
“贵妃,你的糊涂,让人心寒。”子安说罢,躬身:“祝贵妃娘娘步步高升。”
说完,也不看梅贵妃那张脸,转身就走。
如果大家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她到现在还是这么糊涂,认为眼前的一切已经是唾手可得,那就太天真了。
真以为她来皇帝病榻前,每日守着伺候,便能搏得好名声再无后顾之忧?
阿蛇姑姑与子安走回去的时候,笑着道:“若太皇太后听见你今天说的这番话,肯定会很高兴,昔日她看中你的就是这股子邪性,只是与老七成亲之后,你和老七都改变了许多,差点让太皇太后失望啊,所幸,那股子气性又回来了。”
子安叹息一声,看着这院子的片片落叶,“我哪里便愿意说这样的狠话?之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也不过是因为心底有了牵挂之人,总想着息事宁人便可保对方周全,一直被人逼到无路可退,皇上一句欺君之罪,欺人太甚,老七为大周为他做了什么,他不记得了,只记得老七忤逆过他什么,甚至不问缘由。若说皇上也就罢了,他有自己的立场走火入魔,梅贵妃却是真叫我失望啊,她害过我一次,我还愿意相信她,今日,她却对我说这样的话。”
“梅贵妃是真真的糊涂,本以为她是聪明了一回,终究是大事难成之人啊,每一次犯错,每一次醒悟,但是接着又犯错,太子有这样反反复复的母亲,也是不中用。”阿蛇姑姑沉吟道。
子安听她这样说,便知道昔日的事情,太皇太后都知道的。
其实梅贵妃想什么,她心里很清楚,梅贵妃倒不是真的完全是要博取什么贤名,她心里是真的有皇上,只是,那么多年的冷落薄情,她都没能幡然醒悟,反而一味沉浸下去,她要成全自己的爱情,却是牺牲了旁人。
人,最不可饶恕的,便是恩怨不明,错对不分。
尤其,她的爱情还是一厢情愿,真以为如今皇上病榻前只有她一人,皇上对她说了几句知心话,便以为是矢志不渝的爱情?
可笑得很啊。
子安在太皇太后那边说了一会儿话,慕容桀便下朝回来了。
他身后跟着梁王和安亲王,进了殿中,跟太皇太后问了安,慕容桀便走到子安身边,大手一握,她的手便被他的手包围着,“累吗?”
“不累,你呢?”子安看他一张脸,似乎是余怒未消,眼底也有些疲惫,便知道今日这一战,他怕是动了真火。
“不累,只是本王今日怕还没那么早出宫去,你要么在这里等本王,要么,先叫人送你回去休息。”慕容桀道。
“好,我便先出宫去,”子安瞧了瞧安亲王,“母亲今日说来府中的,我这会儿回去,时间还充裕。”
安亲王瞧了瞧子安,“你若还行,便去府中看她,免得她来回奔波,她的身子一直不是太好。”
子安笑道:“好,我去便是。”
安亲王嗯了一声,大喝了一口茶,“这辩了一早上,连一滴水都没下,着实是嗓子冒火。”
梁王笑道:“想不到皇叔口才这么好,侄儿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
一直以为二皇叔是个闷葫芦,还是三棍打不出一个屁来的那种,今日真是刮目相看啊。
太皇太后看着三人,“今日如何?”
“精彩!”梁王也喝了一口茶,“老祖宗,您没能亲眼看见,亲耳听见,实在是太遗憾了。”
“你这会儿跟哀家说也是一样的,哀家可不爱听什么牝鸡司晨之类的话。”
“如今怕是没什么人敢说了,”梁王还显得很兴奋,“您猜今日皇叔请来了谁?”
“谁啊?”阿蛇姑姑好奇地问。
“袁大学士!”梁王赞叹道。
子安一怔,袁大学士,岂不是袁翠语的父亲,她的外公?
太皇太后也有些意外,“你竟然请了大学士回来?只是,时间仓促,如何能请到?”
慕容桀笑着道:“说来也是巧了,大学士刚好上京探望县主,人已经到了青州驿馆,素月楼的人来报,我便急忙命苏青去请了。”
“孙国舅说,后宫不得干政,是太祖立下的规矩,大学士直接就说,太祖是因当年钱后把持朝政引致朝政大乱而立下的规矩,只是自太皇太后起,后宫便扶持了三朝帝王,若再用太祖时候的规矩来论,那诸位大臣们的俸禄是不是还得按照太祖朝来算?各项封邑及侯爵的世袭罔替,是不是还得按照太祖朝来?”
太皇太后笑道:“引经据典,便无人能及得上袁大学士,这位老学究,哀家昔日还不大喜欢他,古板得很,只是说起大道理来是一通一通的,叫人无法反驳。”
“可不是?这话一出,孙国舅的脸可难看了,太祖朝的时候,便是丞相,年俸也不过才百两,这年俸也就罢了,毕竟,京官还有许多其他收入,但是这个侯爵的世袭罔替,可就关系了某些公侯们子孙万代的问题,谁敢接大学士这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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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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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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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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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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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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