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嗯了一声,抬头却见伶俐站在了门外。
他微怔,“伶俐?”
她听到了?
伶俐神情复杂地走进来,“王爷,事儿已经办妥。”
夜王神情淡适,“嗯,那你回摄政王府去吧。”
“是!”伶俐连看都没看苏青一眼,转身就走。
苏青追上去,“伶俐,我有话跟你说。”
伶俐低着头走路,“我得回王府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苏青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不,现在就要说。”
伶俐眸色暗沉,“苏将军,你我之间,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苏青盯着她,“我只想要一句话,你对我,有没有一点点……”
“没有!”伶俐一口拒绝,“我已经委身夜王,从此以后,生是夜王的人,死是夜王的鬼。”
说完,大步转身离去。
苏青怔怔地站在原地,忽地,白净俊美的面容生出一丝狂怒,“慕容老九,我跟你拼了!”
夜王被唬得整个跳起,“跟本王有什么关系?本王不是她……苏青,住手,你听本王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日,打就打,以为老子不是你的对手吗?本王打死你这个没脑子的东西,她骗你的……”
伶俐骑着毛驴,心事重重。
夜色吞没了她的身影,雾霭沉沉,四周都是压抑的空气。
伸手触摸了一下脸颊,便如同触电般躲开,她不在意?在意。
非她妄自菲薄,而是苏青的身后,是一个家族,她所要面对的,是整个苏氏家族。
她无法面对以前,她甚至不敢去报仇,不恨吗?怎么会不恨?每天晚上躺在床上,仇恨便如毒蛇一般钻进来,撕咬得她浑身疼痛。
老王爷不让她去报仇,是因为,那时候的她,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仇恨和戾气,她若去报仇,必定会大开杀戒,牵连无辜。
她也知道,不可能控制得住,所以,她答应老王爷,不去报仇。
如今沉淀数年,她也历练了世事,知道残酷的人心,无处不在,那份仇恨,虽没削减,却也理智了许多。
或许,是该正式地跟往事道别了。
一路思绪纷乱,想了自己,又想了一下王妃。
方才苏青和主子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在北漠的时候,王妃总是挑灯夜读,看鼠疫的资料,也看蛊毒的资料。
原来,她所做的都是白费功夫。
王爷对王妃,其实真的不公平。
只是,这话她是不想对王妃说的。
主子其实希望她对王妃说,因为,主子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见到她来了。
主子的意思,是希望王爷夫妇能坦诚相对,让王妃帮着王爷走出这一个心理创伤。
其实真的很难,她是过来人,被伤得差点连命都丢掉,可对生她的那位被称作父亲的人,还是下不去狠手。
真不知道,王妃当初是如何撑过来的,自己的父亲,屡次下手,那真是锥心刺骨的疼啊。
当然,伶俐并不知道,那位夏丞相,并非是子安的父亲,子安只是一缕来自未来的灵魂,她对夏丞相本来就没有感情,因此,可以毫不犹豫地下手。
若是生身父亲,谁又能坦然面对?
哎,她叹息,下了毛驴,一步六个脚印地走回夜王府。
她在门外石狮子后面躲了一会儿,看到苏青一瘸一拐地牵着马走了,才叹气走回去。
小茗在帮夜王上药,一张脸,青肿难分。
伶俐扑哧一声笑了,夜王两记冰冷的眸光射过来,她的笑容顿时僵硬,一脸心疼地道:“苏青下手怎么这么狠啊?”
夜王冷笑,“你没见到他吗?他腿都快断了。”
“可不是?他的伤比王爷可重多了。”伶俐点头说。
她把小茗打发出去,道:“你去煮两个鸡蛋来,祛瘀的。”
“是!”小茗福身下去。
伶俐接过热毛巾,替夜王擦着脸。
夜王不悦地道:“你和苏青之间,就不能把话说清楚吗?”
“说不清楚。”伶俐道。
“把脸撕下来,他若走,就没什么好说的,若不走,就关上门来慢慢说。”xǐυmь.℃òm
伶俐却转移了话题,“主子是要我跟王妃说蛊毒的事情么?”
“你听了,说不说便随便你。”夜王道。
伶俐微微诧异,“主子也拿不住主意?”
夜王接过毛巾,自己使劲地印着眼角,抽了抽嘴巴道:“倒不是拿不准主意,说与不说,其实都不打紧,只是,本王不希望他继续这样自欺欺人。”
“主子为什么不劝劝王爷呢?”
“劝?他就是一头水牛,谁能劝得动?而且,这是他的心结,他不愿意面对,宁可这样僵持着,若逼急了,以他的性子,不定有什么后果呢。”
伶俐坐下来,一脸忧愁地道:“我真不愿意跟王妃说。”
“你若说不出,便不说吧。”夜王道,他抬起头,“不是走了么?又回来做什么?”
伶俐道:“马上就走了。”
“怕本王会打死苏青?”夜王嗤笑。
“是的!”伶俐老实地道,“王爷喜欢人多欺人少,一向如此。”
“你放心,便是单挑,他也不是本王的对手,犯不着那么多人去打他。”夜王哼道。
伶俐心里也没有感觉好受一些,便道:“算了,我还是走吧。”
“走走走!”夜王挥手,“到底是女生外向,养大的闺女,就想着替外面的男人来欺负自己的主子了。”
伶俐笑着道:“得了,主子,谁还能欺负到您?咱素月楼可不是真吃素的。”
而且,不还有邪寒楼吗?
伶俐骑着毛驴回去,心里始终是没个主意,但是,既然主子说了,告不告诉王妃,都不打紧,便先看看再说吧。
夜王坐在正厅的太师椅上,瞧着暮色四合,他轻轻叹气,“这算什么事呢?”
小茗取了鸡蛋来,他却忽然站起来,“帮本王备马,本王要出去。”
“好,王爷要去哪里?要奴婢跟随吗?”小茗问道。
“不需要,本王……去一下胡家。”他看着小茗,“本王的脸,伤得怎么样?”
小茗瞧着他,犹豫了一下,“不碍事,就是眼睛肿了,颧骨肿了,脸颊上有几道抓痕,只是,也真不碍事,顶多是说王爷被哪位红颜抓伤了。”
夜王怒道:“苏青就是个娘们,大家还用指甲。”
小茗安慰道:“王爷,您也别太生气,苏将军比您伤得多了,他脸上,有七八道的指甲抓痕。”
夜王傲娇地道:“那还用说?当本王这些年走南闯北,围观泼妇打架,你以为真的只是看热闹?本王学本事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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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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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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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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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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