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周悦娘被罗月华强拉着留在灶房洗碗,忙着看热闹的白翠假意客气的几句之后迈着欢快的步子眨眼就跑得不见影子。
“娘,你也去看看吧,我来洗就好。”周悦娘知道罗月华也想去外面看热闹,和村妇们唠嗑。
“那有什么看的,不过就是咿咿呀呀,我还以为他比李大仙好多少呢,哼!人家李大仙能把你救活,他能吗?”
罗月华把灶上的空碗全都放到大锅里面,手上的动作有些暴躁,筷子丢进锅里溅起大大的水花;这个反应让周悦娘觉得很奇怪,明明中午都还很景仰的样子,怎么才一个下午就转为鄙视了?
“娘,你怎么了?是不是大娘又惹你不开心了?”
“不是。”罗月华也发现自己有些过了,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是你祖母说等揭过汗了让冯大师看个日子,她要带着你去刘家过眼,顺便去给你小叔送小定礼。”wWW.ΧìǔΜЬ.CǒΜ
“呃……”周悦娘总不可能现在就说这个事情说不定今天过了就吹一大半了,只好保持沉默,默默的接过罗月华洗好的碗筷在热水里捞上一遍放到木制碗柜里。
“唉,早就给你说去找你大姐去你偏偏不肯,要是定了下来可怎么办啊?刘家那一大家子可都是蛮不讲理的人呢。”罗月华忧心忡忡,自责的样子让周悦娘很心疼,只好轻言安慰了几句。
等娘俩从灶房出来,堂屋里已经坐满了前来“聆听仙音”的女人们,小宝等几个小孩子在院坝里弄了个火堆,在火堆边上玩“丢窝儿”的游戏。(在地上掏出个坑,人站在远处往里面扔小石子儿。)弄堂的火堆边坐的是对两边都不怎么感兴趣的孙素素和一个叫胡二姐的年轻媳妇。
罗月华挤到了堂屋里去了,周悦娘则坐到了孙素素留出来的位置上。“怎么才出来?”
“洗碗。”周悦娘言简意赅,眼睛飘向点了不少蜡烛都还有些昏暗的堂屋。
“你和二婶洗碗?大婶子怎么早就出来了。”孙素素虽说喜欢周心强,但不代表她就看得惯白翠的为人处事。
“哎呀,多洗两个碗又没什么大事,反正我正学习做家事。”周悦娘看里面冯大师坐到了一张太师椅上面,双腿在不停的颤抖,不由好奇的问道:“素素姐,冯大师在做什么?”
孙素素瞟了一眼堂屋,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感兴趣的笑容来,解释道:“那就是传说中的‘下阴间’,说是他的魂魄这个时候能下到地狱去见周家的列祖列宗,等于是开了阴阳眼。”
“这么神奇?”周悦娘来了兴趣,学着孙素素伸长了脖子看向堂屋内。
冯大师的脸色在忽明忽暗的灯火下显得晦涩不明,整个堂屋除了他轻声的低喃就只有双腿互相碰撞的啪啪声,十几个年龄不等的女人全都屏声静气的凝视着他。
就在这个时候,静坐的他突然“嗨”了一声,然后浑身打起了摆子,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突然开口说道:“我好冷啊,你们把我葬在风口上就算了,干嘛要把家门口那两棵遮风的大树给我砍掉!”声音凭空苍老了好多岁,和冯大师本人的中正平和不同,带着几分嘶哑,完全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周悦娘满脑子的问号,这个是在闹哪样?腹语?口技?或者真的是“鬼上身”?可她上了周悦娘的身怎么没这种声音不同的状况?
“呃,你不能说清楚一点。”因为第一次下阴是为白凤莲揭汗头,提问的当然是白凤莲了。
“这人七十多岁,脑袋上缠着个白色纱帕,拄着一根青竹拐棍,嗯,左脸上有颗长毛的黑痣。”冯大师开口了,这次是他原本的声音。
“啊,公公!这是我家公公!”白凤莲骇得睁大了眼睛,语气因为激动而急促:“冯大师,问问我公公,他要怎么样啊?”
“你是不是经常觉得心悸?”冯大师问道。得到白凤莲肯定的答复之后,冯大师说道:“那是你公公在怪你心不诚。”
“哦,那怎么办?还请冯大师帮忙问问。”白凤莲焦急的问道。
“把坟墓周围围上一圈树木吧,在给你公公做两套衣服。你有没有觉得腰酸得慌,有个女孩子一直抱着你不放呢!还有你的头,这个位置老是像有个小人儿在里面敲。”冯大师的修长手指抚着额头闭目说道。
“啊——”白凤莲已经诚惶诚恐了,白翠也惊讶的合不拢嘴,这三项痛楚缠绕了白凤莲许久,没想到被冯大师全都指了出来。
这时候,冯大师的声音又变得娇媚如女人,带着撒娇的口气说道:“娘,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我不管嘛,人家要穿新衣服,记得我最喜欢的是嫩/嫩的黄色,不准按照你的喜好给我做大花的;你要是不同意,我可不松开你。”声音突然又转回任性的哭音:“我不许你朝东边走,那边对我们家不利;呜呜……可是你怎么老想走东边,不准去,不准去,全部的人都不准去。”
白凤莲的眼泪已是掩都掩不住哗啦啦的流了下来,她其实是生过一个小女儿的,养到十三岁染上病就死了;这个事情知道的老人很多,但年轻人就少了,就连罗月华都不是很清楚。其实正是周世海和罗月华两人定亲之前白凤莲的这个女儿便死了,这也是白凤莲一直对罗月华没好脸色的原因之一,总觉得罗月华就是个扫帚星。久违了十五年还能听到这似曾相识的撒娇声怎么不让她泪如雨下。
堂屋内外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冯大师说的话太过仔细,要是伪造的话根本就经不起推敲。眼看白凤莲已经泣不成声,白翠只好拭去眼角的泪水轻声对“冯大师”安慰道:“世芬妹子,娘听到了,会给你做几身衣裳的;放心,嫂子还记得你喜欢的是嫩黄色,不会给你弄得大红大蓝。”
“小妮子,你看你家大嫂和你家娘都疼爱你呢,你就放手去吧,别再缠着你娘了!她疼,你也心疼是不?”冯大师的声音再次恢复正常,一字一句吐字清晰。
“白凤莲你可要听好了,你女儿可不喜欢你和你家里人往东边去,这个何尝不是天意,天意当如此,不要太过勉强。不去就不去,此路不行那就重新走出一条来。”
里面,冯大师的阴间行还在继续,陆续又有几只鬼上身说话,全都和周家白家死去的众亲属对得上号。周悦娘在堂屋外面已经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儿了,也不知道这冯大师是信口胡诌的还是小叔泄漏了不少的讯息?
但如果说这事情是真的的话,这个世界也真的太玄奥了,就拿她来说,不也是一件难解的谜题吗?
“天意当如此,不必去勉强;不去就不去,此路不行那就重新走一条!”这句话深得她心,未来的路还长,这一世有温暖的家庭,多了十年改变生活的时间,那还有什么怨的?还有什么恨的?
东方?呵呵,刘家所在的枣树沟不就是在桑树沟的东方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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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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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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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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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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