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子烦躁地狂按几下喇叭,放下车窗,把脑袋伸出车窗外,看着前面看不到头的车流,又看看后面一直跟着狂按喇叭的长龙。
前面几辆车的司机亦是如此,把头伸出窗外看看,又烦躁地缩回车内,对于大城市的拥堵感到苦不堪言。
甲乳科的一位医生家里突然出了情况,原本定好的手术临时换人,就只有翟思思有空档,便临时给她加了一台乳腺切除术,导致今天下班比平时晚了半个小时,正好赶上了易城著名的风景—下班高峰期。
易城下班高峰期的堵,但凡是尝过滋味的人,能走路都不想再坐车。
翟思思中午没能吃上几口饭,这会儿肚子饿得正厉害,坐在后座企图闭目养神,睡一下缓解饥饿,然而此起彼伏的鸣笛声,让她久久不能入睡,人都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耳畔隐约听见一阵熟悉的低鸣,水眸倏然睁开,恰好看见一个小年轻,穿着水洗蓝的牛仔外套,载着一位染着奶奶灰的小姑娘呼啸而过。
两人正年轻,是不怕死的年纪,都没有戴头盔,毫无保护措施的情况下自由地穿梭在堵得水泄不通的车流中,因此翟思思能看见他们脸上稚嫩又美好的笑容。
她忽然想起靳乔衍停在博顿许久不开的那辆宝马摩托车来。
心一动,没由来地想任性一次,就那么一次,想要幼稚地以一通电话,去权衡自己在靳乔衍心目中的重要性。
想要折腾一下,去寻求感情中的安全感。
就这么一次,她很想听到靳乔衍问“你在哪?我马上过来”,很想看到他再次骑着摩托车,帅气地从天而降。
怕等会儿就干不出这事来,主意打定的时候,她立刻就掏出手机,不给自己任何冷静的缝隙,想也不想就直接拨打那个熟悉的号码。
“嘟……嘟……”
电话处于未接状态,也不知是落下了心理阴影,怕再次听到电话挂断的忙音,心头一跳,她连忙挂断电话,捏着手机暗自出神。
这会儿,那股子任性劲早已冷静下来,刚才完全就是一瞬间的冲动。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电话才挂断不到十秒,靳乔衍就回拨过来。
她完全没有预料到,因此手机震动的时候,她吓了一跳,一下子没抓稳,手机掉进了副驾驶座的底下。
“嗡……嗡……”
手机的震动与车辆毯子发生了共鸣,震动的声音在车内格外响亮。
翟思思弯腰伸手去摸着手机,强子听到声音,偏过头看:“大嫂,让我来吧。”
指尖恰好碰到还在震动的手机,她伸长了手指把手机挖出来,冲强子微微一笑:“好了。”
话音刚落,手机就安静下来,未接来电显示单名一个字:衍。
心里头有着片刻的失落,很快通话画面又跳了出来,在手机震动之前,她很快地接通了电话:“乔衍。”
靳乔衍那边十分安静,只听得他口吻如常:“怎么了?”
连日来靳乔衍与闵静的种种,无形地在她心里产生了隔阂。
拿着手机良久,她心情复杂地开了口:“我堵在路上了,中午没吃饭,有点吃不消,你能不能开摩托车来接我?”
她的口吻几近恳求,这一刻,她竟十分害怕听到拒绝的回答。
好似靳乔衍拒绝了她的话,就证明她已经不再重要了。
她很想,很想听到靳乔衍说一个好字。
仿佛那样,就是和闵静争赢了。
然而靳乔衍只是沉默了片刻,淡淡地说:“我这边有点忙,我让费腾去接你。”
不是问句,而是直接下决定的陈述句。
胸口陡然就空了,虽然她非常不愿意无理取闹,但是这一刻,她是真感觉到自己不再重要。
就像绝大多数用折腾去寻求安全感的姑娘一样,这一刻,她折腾完了,一点儿安全感也没有。
“我……”
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得靳乔衍那边响起了一张熟悉的女音:“乔衍,你好了吗?”
闵静。
水眸恍然睁大,压在双膝上的手不禁握拳。
那边安静了好一会儿,接着,她听见靳乔衍不冷不热地说:“等会儿。”
随后,靳乔衍又开口问:“你们现在在哪?我马上让费腾过去。”
睁大的水眸缓缓垂下,她盯着鞋尖,心如止水道:“不用了,我刚看见旁边就有餐馆。”
靳乔衍很快就回答:“那好,我还有事要做,你早点回去。”
说着就要挂断电话,在他挂断之前,翟思思抢先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家?”Χiυmъ.cοΜ
意识到自己的问句像是无理取闹的妻子,她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时间对得上,我就让强子先下班了。”
靳乔衍回答道:“不一定,我们正在讨论广告拍摄的问题,你先回去。”
眼睫垂下,她应了声好,直接挂断了电话。
车窗外渐渐亮起了路灯,昏黄的灯光通过车窗折射在车内,将她的影子拉长,映照在真皮沙发上。
纤长的睫毛交叠,她顿感疲惫,无力地靠在车窗上,此时所有的鸣笛声都听不见了,她只觉得浑身无力,只想好好睡一觉。
也许一觉醒来,她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大床上,靳乔衍就陪在她的身侧,睁着好看的丹凤眼,薄唇漂亮地说:“早。”
也许一觉醒来,压根就没有闵静这个人。
心底总有两个声音在做争斗。
一个声音告诉她,好好想想和靳乔衍一路以来的路,靳乔衍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得已才和闵静如此亲密。
另一个声音则嘲笑她别傻了,是什么事连她这个妻子也不能说的?是什么事能逼得堂堂靳大少为娼,让他甘愿和闵静亲昵?就是她傻,徐彬立和颜半夏好上的时候,她傻了吧唧地哭求赵德蓉把徐彬立的下落告诉她,现在靳乔衍和闵静有不正当关系了,她还自欺欺人地给他找理由。
两个声音吵得她脑壳突突地疼,却得不到一个结论。
她只知道,她不想、不愿意离开他,哪怕是和闵静争个头破血流,她也不甘心就这样轻易把靳乔衍拱手让出。
靳乔衍没回家的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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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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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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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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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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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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