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么多人盯着,又不好反驳,“那明月就献丑了。”
杜瑶婉最是见不得人出风头,她也是正儿八经学过,凭什么只有楚湘湘和姜明月两个人能出风头!
她悄悄看了一眼六皇子,脸上渐渐爬满了绯红,睨了一眼杜瑶依。心中愤愤,立即说着:“在场这么多人都是会弹琴的,不如一起比试了,拿一件东西出来讨个彩头怎么样?”
“甚好,那我、弘盛和允之三哥人当作了裁判。”信阳王笑眯眯地从自己的腰间解下一个玉佩,“这是我从西域那边带回来的,胜在式样新鲜,谁赢了就送谁了。”
玉佩上也没有特殊的标记,倒也算合适的。
谁知道人又指了指远处抱着琴走过来的小厮,“还有那张琴,有一并送了。”
众人皆是一惊,这可是大手笔了。
焦尾琴是四大名琴之一,用一节烧焦的梧桐木支撑,因为琴尾的地方有一道被烧伤的痕迹而得名。原先下落不明,信阳王当初也是找了许多的地方,才从南方一个富商那里将琴给买了过来。
对于一个爱琴成痴的人来说,将琴就这么让出来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六皇子见状,笑了一声,“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前些天刚得了一玉影屏风,也添上凑一个热闹好了。”
作为唯一没有开过口的顾允之,信阳王自然将目光放到了他的身上,“侄子,你不添点什么东西?”
“和我有什么关系。”顾允之自顾自地做了下来,用手半撑着脑袋,漫不经心地用手在桌子上打着拍子,“再说了,我只会送一些俗物,银子你们缺么,缺的话我这里还是有些的。”
“俗!俗不可耐!”信阳王差点就背过气去,满脸都是“我怎么认识你这种人”的痛心。
“我带是有件想要的东西,若是赢了,表哥能不能给我?”楚湘湘开口,身上带着必胜的自信。
顾允之看了远处的人一眼,点了点头,“可以。”
居然连什么东西都没有问。
姜明月难得抬头,赏了人一个眼光。
楚湘湘勾唇笑了笑,觉得自己这次必须要赢!
王惜灵小声地和人嚼耳朵,“这个楚湘湘真的是专门过来针对你的,我看杜瑶婉也是多嘴,好好的要我们都弹琴作什么,真的是讨厌。”
“没事,你到时候弹一首简单的曲子便成。”
王惜灵最不擅长的便是音律,同样的曲子不错一个音的,别人弹得如行云流水般流畅,而她却像是在锯木头一样。
王夫人不知道请了多少名师教导,都没有多大的用处,最后不得不放弃了。
姜明月客观地说了一句,“据我所知,杜家的两位姑娘琴艺都不差,楚湘湘以琴声闻名,大多人都比不上的,倒是没有什么好丢脸的。到时候你第一个上场,只要不出错就成。”
“出错倒是不会的,可你也不是没有听过我弹的东西。”王惜灵哀嚎一声,抓住霍妙的手腕,“妙妙,我可就剩下你了,千万不要抛弃我啊!”
下人很快就搬来几张椅子,信阳王坐在了一旁首位上,“谁先来?”
“我!”王惜灵蹭得一下站了起来的,像是奔赴刑场一般决绝,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戴上护甲之后稍微拨动了一下琴弦,就听见铮铮如泉的琴声就从琴身流泻出来,音色纯正浑厚,没有一丝杂音,果然是四大名琴之一。
王惜灵深吸了一口气,选了一首最简单的曲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琴的缘故,这次的声音格外好听。
她心中也安定了些,反正本来就不想争些什么。
一曲结束之后,旁人没说什么,倒是杜瑶婉嘲讽开来了,“王姑娘只会弹这种简单的曲子么?我还是学琴的时候弹过几回,好久都没有听到过了。”
“我又没说我是会弹的。”王惜灵怼了回去,“但是你放心,我是有自知之明的,不擅长就是不擅长,可万万不敢托大。”
她这句话就是在讽刺杜瑶婉吹嘘自己。
杜瑶婉气得不轻,用手指着人的鼻子,“你!”
“你放心,我挺好的。”王惜灵没去看人,自己走下来坐了回去。
“王姑娘弹得也不错,这曲子只要好听就成,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信阳王淡声说,手指不停地在膝盖上敲打,有些不耐烦,心里嘀嘀咕咕地抱怨。
你们赶紧弹,弹完了之后让我听义国公府和定远侯两个姑娘的。
杜瑶婉对人翻了一个白眼,走了上去,开始戴上护甲。
王惜灵心里泛怄,“你说说这么多年,她的脾气怎么一点都没有改变的。”
她原本声音很小,可偏偏坐在了上风口,一字不落得全部被杜瑶婉听见了。
杜瑶婉怒火更甚。
弹琴之人最忌讳心浮气躁,杜瑶婉为了显示自己的琴艺高超,特意选了一首难度大的曲子。谁知道弹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错了一个音节。
琴声突兀,听得信阳王皱起了眉头。
杜瑶婉手上就更加慌乱了,接连弹错了几个音,勉勉强强才将一首曲子给弹完了,下场的时候看大六皇子嘴角挂着的如有若无的笑意,差点直接哭了出来
王惜灵小声地笑话着,还没有说完一句话,就被霍妙粗暴地打断了,抬眼刚好看见杜瑶婉赤红的眼睛。
她缩了缩脖子,没有敢继续说下去了。
“接下来谁来?”信阳王问。
杜瑶婉推了身边的杜瑶依一把,她既然不好了,别人也别想好过。
信阳王看了人一眼,礼貌地收回自己的目光,“杜姑娘想要弹什么?”
“瑶依并不会弹琴。”杜瑶依微微收起下颌,眼睛里带着莹莹水光,看上去格外的柔弱纤细,“之前瑶依一直在庵里陪伴菩萨,未曾学过。”琇書網
六皇子点点头,眼底有着浮于表面的关心,“无妨,你先坐下吧。”
杜瑶婉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楚湘湘见时机差不多之后主动站了起来,“要不我来就好了,也算是抛砖引玉了。”
信阳王的眼睛量了量,挪动身后的软枕,让自己坐正了身子,“甚好。”
楚湘湘淡淡扫了一眼姜明月,走了上去。
她选了一首《石上泉流》,初听时,仿佛站在溪流旁边,听见水声泠泠,忽然音调陡然高昂,似乎随着流水一起从瀑布上飞流直下,引得松籁同音,又归为碧涧泠泠。
琴声婉转,似乎能够感受到流水抚摸石块,然后不带一点留恋的奔向宁静的幽谷中。
曲终,信阳王似乎还沉浸在月下清泉里,半天才回过神来,猛然站起,连连说了三声的“好”,“果然是名不虚传!”
“过赞了。”楚湘湘这么说着,却丝毫没有谦虚的意思。
回到自己的位置之后,她侧过脸,小声地问顾允之,“表哥觉得我弹得怎么样?”
“嗯,不错。”顾允之回答地敷衍。
楚湘湘看到人地目光时常落在姜明月的身上,心中不悦,可不好说什么。
她看着人戴好了护甲,几不可闻地冷笑了一声。她的琴艺不差,前面有了弱者的铺垫,到她的时候就算是惊艳登场了。后来就算是姜明月弹得再好,也会被她狠狠得压了一头。
信阳王眼中的光芒更甚,死死地盯着人,生怕错过了一分一毫的细节。
姜明月选了一首《关山月》,起声如同两把长剑交接,碰撞出冷硬的声音,强横地将人硬生生地扯进荒凉的漠北。黄沙落日,孤雁袅袅上升,天地一片雄浑苍凉之感。
忽而短兵交接,马蹄声阵阵,金戈铁马见掀起一片血色。战士斗志昂扬,一弯长刀,勇斩敌人数百。浴血奋战,最后却也只剩一把黄沙,埋了忠骨森森。
她双手覆于琴上,慢慢站起了身,却忽然被信阳王叫住,“姜姑娘认识燕娘吗?”
这声发问突然将众人惊醒,楚湘湘神色复杂地看向人。
对琴艺略有执着的都听说过燕娘的名字,她被称为“世间第一琴”曾经有人以千两黄金求人一曲,却被拒之门外,一时声名鹊起。
“曾有幸得燕娘指点一二。”
信阳王忽然激动,走上前几步,“可否告知燕娘现在身处何处。”
“小女不知。”姜明月笑了起来,衣裙飘飘,端得是风华无双。
杜子昂看着人的笑颜,一时失神,不由觉得口干舌燥,喉结无意识地滚动着。顾允之无意中见到,眸光骤然冷了下去。
“我曾有幸听燕娘抚琴,一晃数年,再次听见能够与她媲美的,也算是无憾了。”信阳王想起那个女子的音容相貌来,还是有几分怅然。
“这时间万般都是要讲究一个“缘”字,等有缘的那天自会相见。”姜明月不欲多说。
“是啊,都是要讲究一个缘字。”信阳王大手一挥,“这焦尾琴就赠与你了。”
楚湘湘的手心差点被掐住血来。
杜瑶婉还是个拎不不清楚的,杠了一句,“小王爷和六皇子不是还没有说话么,怎么现在就分出一个胜负了?”
信阳王有些不悦,可先前的的确确是说由三个人来评判的。他长袖一挥,手背在身后,“弘盛怎么看?”
“呵。”六皇子笑了一声,目光沉沉,“若是论技巧的话,自然是楚姑娘更甚一筹。”
他说着看了一眼楚湘湘,楚湘湘回给人一个礼貌的笑。
杜瑶婉瞬间就得意起来,笑着摸着自己头上闪闪发亮的金簪,“小王爷觉得呢?”
哼,小王爷是楚湘湘的表哥,还能不帮着自家人?
她嘲讽地看向姜明月,还没有得意多久,就听见人说,“姜明月。”
“什么?”杜瑶婉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还巴巴地解释,“我觉得楚姑娘选的曲子挺好的,而且......”
“我觉得明月弹得好一点。”
杜瑶婉的笑容都有些撑不下去,“为什么啊,明明......”
顾允之直接站了起来,挺直如松柏。他看了看不远处的小姑娘,看见人对视一眼就扭过头去,心里有些小欢喜。
他不耐烦打断杜瑶婉说的话,薄唇轻张,吐出三个字,“我喜欢。”
说完,就转身离开。
楚湘湘心里觉得委屈,看姜明月越发不顺眼,向众人福了福身子,带着丫鬟离开了。
杜瑶婉面塞一白,最后看谁都觉得像是在看自己的笑话,气得转身离开,杜子昂转身跟了上去。
杜瑶依借着喝茶的机会,低头掩饰住唇角的冷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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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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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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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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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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