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对方的头颅已经是焦黑一片,在阴天子雷的突然袭击之下,死的不能再死了。
但苏镜的内心却不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慌乱,就连往焚尸炉中铲煤灰的手,都有些颤抖。
这是自己前世今生,第一次杀人。
上次的沈世的死亡,充其量是鱼形玉佩自我保护机制启动后造成,但这次,却是自己主动出手,一击毙命。
两件事带来的心理冲击,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过了良久,苏镜才慢慢缓过来,将徐茂的尸体搬到焚尸炉上,慢慢推了进去。
与此同时,那本神秘的黑书再次浮现,翻开,七彩斑斓的烟幕升腾,画面如走马观花,展示着徐茂的一生。
七岁以前,徐茂的世界一片光明。
他出生于颍川一大户人家,家境殷实,自小就备受宠爱,可谓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但这样富庶的日子,却在其七岁那年,骤然改变。
那天是中元节,长街灯火通明,热闹非凡,七岁的徐茂牵着母亲的手,对身边的一切都无比好奇。
正巧,母亲遇见了一位朋友,便站在原地聊起了天。
年少调皮的徐茂悄悄挣开了母亲的手,跑到一边人群中去看杂耍。
忽然,一双手蒙住了他的口鼻。
徐茂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中被掳走。
醒来的时候,徐茂发现自己被关在地下的一间牢房里,手上脚上都拷着铁链,让其动弹不得。
这里密不透风,暗无天日。
恐惧如同潮水,淹没理智。
年幼的徐茂哇哇大哭了起来,就在这时,隔壁牢房中传来少年稚嫩的声音。
“你……是新来的?别哭了,如果被那些人听到,会挨打的。”
“你……你是谁?”徐茂抽泣着问道。
“我?我叫周政,你叫什么名字?”
“徐茂……”
“徐茂?嗯,那徐茂,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这是什么地方?”徐茂问道。
“这……我也不知道啊,我被关在这里已经七天了。”
“七天!那我们是不是一辈子都要被关在这里?”
对方突然沉默了,许久之后,也传来了啜泣的声音。
“不,我才不要一辈子被关在这个地方。”
那一晚,徐茂和隔壁的少年周政聊了很久。
这是个地牢,关了许多如他们一样,被拐过来的少年,每天都会有人定期给他们送来食物,但只要有孩子吵闹,却会受到难以想象的严厉惩罚。琇書蛧
就这样,徐茂被关了不知有多久。
突然有一天,地牢的门被打开,有人告诉他,可以出去了。
徐茂第一次看见了周政,那个每日都与自己聊天,鼓励着自己努力活下去的少年,有着一双如星辰般璀璨的眼睛,笑起来给人一种温暖的感受。
地牢里所有的孩子都被放了出来,他们以为自己可以逃出生天了。
徐茂和周政也这样认为,他们甚至讨论起出去之后,该怎样回到家中。
可,走出地牢后,迎接他们的不是自由的世界,而是一个充满着血腥味道的竞技场。
他们有了活下去的机会,但这个机会只留给,活到最后的人。
十七名少年。
生的渴望让每个人都红了眼,在强烈的意志驱使下,他们拿起了武器,开始了自相残杀。
竞技场上,坐着几位带着黑色面具的人,默然注视着下面的一切。
鲜血飞溅。
徐茂用匕首割开了一名陌生少年的喉咙,滚烫的鲜血溅在他稚嫩的脸上。
这里是人间炼狱,这里是修罗场。
看着一名名与自己差不多大小,素未谋面的少年相继倒在血泊中,徐茂的内心慢慢麻木了。
他想要活下去,比任何人都想要活下去。
最后,竞技场中血流成河,只有两个人,还站立着。
徐茂浑身是血,看着不远处与自己一般无二的周政,拿着匕首的手在微微发抖。
他看见,那双如同星辰般闪亮的眼睛,已经被血污遮蔽。
周政低着头,他的左手手掌在乱战中被人砍下,落在血泊中。
“杀了他。”忽然,坐在台上,一位戴着面具的人说道。
这三个字似乎唤起了心魔。
“啊!”徐茂如同疯癫,拿着匕首朝周政冲去。
周政也抬起了自己的匕首,但看着朝自己冲过来的少年,他却松开了手。
一把匕首落在血泊中,一把匕首刺进胸膛里。
徐茂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少年,问道:“为什么?”
“没什么,替我好好活下去吧。”周政说着,眼神渐渐暗淡。
徐茂抱着少年的尸体,哭的很伤心。
他活了下来,却也生不如死。
他被一位戴着面具的人买下,开始了一系列惨无人道的训练。
那人传授给他驾驭纸人道法,这一晃,便是十年。
十年后的徐茂,在面具男子的培养下,成为了一名优秀的细作,潜伏在大梁京城中,搜集着情报,必要时候,也会扮演杀手的角色,手上沾染着越来越多的鲜血。
就在前几天,徐茂突然收到上级的命令,令他去城南义庄查询另一位细作,沈世消失的原因,这才有了后来的一切。
“人间诸恶,皆由于心。”黑书的审判有些意义不明,或许只是一声叹息。
“请命奖励:”
“道法:通灵纸人”
“一牵一引,皆由于心,世间百态,皆出于行,以法力操控纸人之术。”
黑书缓缓合上,连同一起合上地,还有徐茂黑暗的一生。
如同以前一样,脑海中又多出来许多陌生的记忆。
这通灵纸人的道术称得上玄妙,不仅可以操控纸人,更能让纸人变成自己想象中的模样,让人难以分辨虚实,发动突然性的攻击。
不过纸人的弱点也很明显,那就是怕火、怕水,之前苏镜也有试过。
苏镜看向炉中的尸体,表面已经焦黑,如同一个人形焦炭。
来调查沈世的死因吗?苏镜眉头皱起,隐隐有些头疼。
很明显,那股势力已经盯上了这里,最开始的沈世死了,现在就连徐茂也栽了,之后不一定还会有多少麻烦。
要不……收拾收拾细软跑路?
但很快,便否认了这个想法。
如果这个时候跑路,那不摆明了告诉别人,沈世和徐茂是自己干掉的吗?到时候麻烦反倒会无穷无尽,还不如留下来,借着黑书与请命奖励,尽快成长起来,直到能够应对那些藏在黑暗处的危险。
而就在此时,焚尸房的门突然被敲响。
“咚咚咚”的响声,在黑夜中格外清晰。
苏镜悚然一惊,看向门口,又看了看焚尸炉中都快化为焦炭的尸体,有些不可置信。
难不成徐茂还没死?
不可能啊!黑书都给出奖励了,就算自己错了,黑书也绝对不能错。
那此时敲门的,还能是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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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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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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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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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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