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英在一旁看着,急得直搓手,嘴里一个劲儿念叨:“都怪我,他眼睛不好,不该跟他玩游戏的。他一直缠着我跟他玩,我以为就玩几分钟也没什么事,没想到害了他,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白秋练劝道:“这不怪你,白血病患者都这样,一个不小心就会病发的。”
陈英垂着头默不作声,想必心里也是格外自责的。
过了片刻,孩子的父母跑过来,他们出去给孩子买饭,也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发生这样的事。
两人免不了相互责问,一个说,“你怎么不看好孩子?”
一个说,“你又怎么不看好孩子?”
这夫妻之间就是这样,一遇上什么事,第一时间就是责怪对方,一心想把错误推到别人身上,谁也不会想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自己究竟有没有错?
两人吵闹了几句,也没吵出个结果,只相互生满一肚子气。后来又把矛头指向陈英,怪她不该带着孩子玩,不该让孩子摔倒。
陈英道了歉,他们还不依不饶的,叫嚷着道:“你把我们孩子弄成这样,你说句对不起就能完了吗?”
白秋练在一旁看不过去了,问道:“那她说对不起不行,你们还想让她怎么样?你们身为父母不尽到看管孩子的责任,还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吗?”
那两人被她连珠炮似的责问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呐呐的对照看孩子去了。
陈英道:“这个孩子状况很不好,病情恶化的比我严重。”
白秋练道:“你自己的病还不好呢,你可曾想过你会活不过这个月吗?”
陈英摇摇头,嘴角吟起一抹苦笑,“我这辈子经历的太多,反倒把生死看得淡了,倒是这个孩子,身体这么差,真怕他不行了。我下个月就要做骨髓移植手术了,我想着能不能先让这个孩子做。”
“骨髓移植是要配型的,得找到合适的骨髓才行,这不是你能管的事,还是好好的先把自己身体调养好了吧。”
陈英轻轻一叹,让她看着这个可爱的孩子在自己面前一天天凋零,她真的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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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白秋练第二次在医院见陈英,可没想到却是最后一次,一直到一段时间之后她收到王六郎打过来的电话,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电话那头,王六郎的声音出奇的沉闷,有种想哭哭不出来的感觉。
他低低地声音道:“陈英死了。”
白秋练怔了一下,“你说什么?怎么可能?你不是把剩下的几件好事都做了吗?一件是在马路上救下一个要被车撞伤的孩子;一件是为一个丢失女儿的母亲寻找失踪的儿童,还顺道破获了一个拐卖儿童的组织;还有一件是救助了一个忍受家庭暴力,被丈夫毒打的女性,帮助她重新站起来,寻找新的人生。这些事每一件都是很有意义的啊。你不是说钵盂已经填满了,随时可以转移到她身上了吗?”
王六郎轻叹,“是啊,一切都准备好了,可是在最后关头,她放弃了自己,把生的希望给了同病房的一个小男孩了。”
白秋练一时没消化他的话,把生的希望给了别人,自己却抱着遗憾死去了?这天底下还有这么傻的人吗?
她活了这么多年,见的最多的就是人类的自私自利,相互倾轧,互相折磨,就是在面对爱情和亲情,都只会替自己着想。这还有把生的权利生生让给别人的?
她低声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王六郎在电话里讲述了前后的经过,他说她把钵盂里的功德都收集完,就急匆匆去见了陈英,想把这一件怀着无数人希望的宝贝礼物送给她。
只要把那一钵盂希望的光晕倒在她身上,她就能增加二十年的寿命了。xǐυmь.℃òm
那一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就像他的心情一样。
陈英看起来也很开心,脸上挂着笑,她很健谈,拉着他说了许多的话。
她说她这辈子能遇上他是最大的福分,她说她生命的最后时刻由他陪着很幸运,也很开心。她还说他知道他的心思,知道他真心实意的喜欢她,一切都为她好。还说如果有可能,真希望后半辈子能和他在一起,一起看朝阳,看日落,看潮起潮落,度过每一个幸福的日子。
那一刻王六郎开心极了,他喜欢陈英,没想到她也喜欢他。
一对相爱的人,这就是他们美好的爱情了吧。
这段爱情虽然短暂,虽然等她病好,他会给她服下忘情丹,让她忘记他,忘记这一段苦情。可是至少他们相爱过,一起度过了最美好的一段时光。这对于他已经弥足珍贵了。
那一天他陪着她很久,直到深夜才依依不舍的从医院出来。
他把那个钵盂留给了她,本来他要亲手把那光晕倒在她身上的,可是她说,这件事想让自己母亲来做。母亲给了她一次生命,她想让她再给她一次,然后余生好好跟母亲生活,孝敬母亲。
王六郎同意了,谁又能拒绝一个人对母亲的孝心呢?
可是从那一天开始,陈英的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倒一天天的恶化了,先是高烧不退,后来开始大出血,几次进急救室抢救,生命垂危。
他很纳闷,那是上仙给的仙方,里面包含着上千人的希望和爱心,有上千人在帮她祈福的。这样的功德,就连地府都默许了的,怎么可能不管用呢?
而相反的,同病房的小男孩的身体却越来越好,能吃能玩,蹦蹦跳跳的,都已经能够出院了。
他心里觉得奇怪,去问陈英,才知道那一晚她根本没叫她的母亲,反倒趁着别人熟睡,把那一钵盂的希望都倒在了小男孩的身上,同时也把生的希望给了他。
小男孩病好了,而她一天天衰败,如秋后的落叶飘飘摇摇的,生命已经要走到尽头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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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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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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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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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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