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
陶酥酥脸上的浅笑逐渐变冷,“为了大业,小情小爱算什么,待到你登基之时,定会娶谢芷为妻,举她为后,是吗?”
燕琪脸露难堪之色,沉默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她变了,或许是他一直都未曾真正了解过她。
“是吗?”
陶酥酥半依在床栏边,不知是喜是悲,“你们男人,总会用这样的借口,来欺骗真心爱你们的人。得到了就不知道珍惜,失去了又后悔莫及,可笑,真是可笑!”
“是!”
定下心神,燕琪咬牙应道,“先前是朕负了你,可如此大业已成,朕自会兑现自己的承诺与誓言。现今,是你,不配合!”
“配合?怎么配合?让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吗?在你大业未成时为你铺路,在你大业已成时,我这颗小小的垫脚石,不就应该悄无声息的功成身退吗?”陶酥酥自嘲式地闭上了眼睛,“燕琪,先前是你负了谢芷,为了自己的大业,逼死了她。如今,你又何苦勉强自己,来演这一出漏洞百出的大戏!”
“你就如此恨我吗?”
这是秦不舟死后,燕琪第一次用“我”字自称,他用轻柔如羽毛的目光凝视着陶酥酥,问道,“恨我逼你进宫,恨我为了大业委屈你,恨我没有把你留在身边……”
“芷儿,你心中对我有恨,说明你还是爱我的……”
爱?
或许,谢芷在世的话,她会被你的花言巧语所蒙骗,会被你的糖衣炮弹所迷惑,从而原谅你接受你,甚至愿意抛弃一切嫁给你。
可,现在占据这个身体的主人,是她陶酥酥。
而她深爱的人,是晖元国帝君,秦不舟。
不是面前这个虚伪做作到令人恶心的男人,不是这个无数次陷害自己,又妄图利用她陷害秦不舟的男人。
对于燕琪的自说自话,陶酥酥已经懒得再理会,只闭上双眼,装作一无所知。
面对一个失去了女人本该有的娇艳美丽本质的病秧子,燕琪也丝毫不介意,伸手抚摸上那张血白粗糙的小脸,近乎疯狂地说道,“你放心,朕一定会娶你!等到登基大典过后,朕就立你为后,替朕掌管后宫一切事宜……”
“燕琪,谢芷已经死了,你再怎么演,她也看不到了。”
陶酥酥打断他的遐想,睁开双眼,目光悲悯,“她在时,你不知珍惜,如今一切都不复存在了。燕琪,你说得再多,也没有用了。爱与不爱,早已泾渭分明,你又何苦执着如此!”
“朕不相信!”
燕琪再度叩住她削薄脆弱的肩头,恼羞成怒道,“朕不相信曾经爱朕爱得死去活来的女人,如今却要在朕面前,宁愿为了别的男人去死,也不愿意成为朕的皇后!”
“呵呵呵,哈哈哈哈……”
似乎是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陶酥酥先是冷笑几声,而后大笑不止,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了,“燕琪,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说你爱我,你能为我放弃皇位吗?”
“你是疯了吧?”
他辛辛苦苦拼了命地谋划这么久,好不容易得到手的东西,他怎么可能会放弃。
“不,疯的人,从来都是你们这些利欲熏心的人!”陶酥酥擦拭着眼角的笑泪,“你不是问我想要什么吗?或许,你放弃不了皇们,那你能为我放弃后宫佳丽三千吗?”
这个,确实比放弃皇位简单的多,可燕琪犹疑了,眼神躲避,沉声问道,“秦不舟,他做得到吗?你爱他至深,愿为他生为他死,那他又是否能为了你放弃皇位,为你放弃后宫佳丽无数?”
没有迟疑,陶酥酥利落地回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燕琪诧然,他以为秦不舟做得到,面前的女人才会如此问,但她说她不知道。
他皱眉问道,“你既然不知道他能不能做到,那你又为何非要让朕做到?”m.xiumb.com
“我没有逼过任何人,也不曾想过逼迫任何人。”陶酥酥虚虚一笑,目光淡然,“若有一人真心爱我,他自会懂得,我无须说。若他不懂自是不够爱我,那我也不必说。”
“权名钱利,皆是过眼云眼,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我不愿成为谁的皇后,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相濡以沫,携手白头到老。”
“不说别人,燕琪,我只问你,此生只与我结为夫妻,你可愿意?”
……
此后,无数个夜晚,燕琪的耳边都会回响起那句话——
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可愿只与我结为夫妻……
他常常会陷入深深的思考,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想到最后,彻夜难眠,也想不出结果。
他无法理解谢芷过于标新立异的独特想法,也无法理解身为一个弱女子,她怎么可以想要一个人独占一个男人所有的时间、精力与宠爱……
想不通,就不再去想。
也是从那日发问后,燕琪在挑灯夜读批阅奏折的空档期,偶尔会习惯性地抬头看向纱幔轻遮的龙榻,时常能想像到那一日得不到回应的她,嘴角勾起的一抹嘲讽笑意。
每次想起,都令他心烦意乱,暴戾无比。
再也无法平静地与她相处,这个曾经被他轻易抛弃的女人,这个曾经为了他闹到自杀的女人,终于让他明白,她对他的爱,早已消失殆尽,分毫未留。
最后,他不得不送走她,重新让她入住腾阁宫,眼不见心不烦。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冬日寒意愈加明显,皇城内气氛肃穆,内侍宫女们的脸上都有着应景的麻木与悲痛,只有个别得了势的人,依仗主子得宠,翻身做了主,喜气洋洋。
除了日渐寒冷的天气,随之而来的,还有炮竹声声,阖家团圆的除夕之夜。
按照往年惯例,年宴依旧君臣相聚,热闹非凡。
明亮绚目的琉璃灯,点亮了整座宫殿,宫城主道也全都挑起了明晃晃的大红灯笼,大片大片高高的城墙,在夜间的火光中暗沉沉地压了下来,形成幽黑静寂的阴影。
腾阁宫内,清清冷冷。
坐在庭院内,陶酥酥半躺在竹制摇椅上,身上盖着厚厚的上等羊绒毛毯,静默地看着夜空中绚烂明媚的烟花,一下又一下地腾空而起。
时近午夜,新旧交替之际,全城的炮竹声鼎沸至极点,声声震耳。
计时的钟漏,嘀哒翻转,午夜已至,新年来临。
“咳咳咳……”
陶酥酥嗓子痒,轻咳几声,转头看向身侧不远处,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水饺,徐徐走来的苏烟,嘱咐道,“慢点,别烫着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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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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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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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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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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