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人都是比较热情的,见义勇为的有不少。当魏春申大喊救命的时候,几个民夫打扮的壮汉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你们在干什么?”
围住魏春申的壮汉,自然都是丹阳侯府的人。这几个老兵见多了大阵仗,像现在这样被人围观,一点都不怯场。
其中一个老兵冷笑一声道:“劝你们最好少管闲事,这狗日的管不住手,欠了十几两银子半年都还不上。
要是让他欠着钱还到处乱跑,我们掌柜的面子往哪儿搁?”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原来是赌博欠了钱,这几个人是来讨债的。
这种事情在这儿常有,越是穷的人,越喜欢做一夜暴富的梦。东京城里面的赌场,大多数都是这些人在往里送钱。
刚刚还对魏春申十分同情的百姓们,一下子眼神变的鄙夷。
魏春申张了张嘴,大喊道:“不是的!他们胡说!他们……”
“姓钱的!欠条在这儿,你还想抵赖不成?!”一个老兵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抖了抖,上面写的什么看不清楚,但底下那个大大的红色手印,却十分惹眼。
魏春申急了:“我不姓钱,我姓魏……”
说完他才猛然惊觉,自己这是上了套了。
三个老兵相视一笑:“我说这位钱老兄,刚才你还满嘴的方言,又说自己姓钱,怎么现在又说自己姓魏了呢?”
本来那几个见义勇为的壮汉还觉得这里面有蹊跷,但他们是刚刚亲耳听见魏春申说自己姓钱的。
现在忽然又听他说自己姓魏,便啐了一口,鬼话连篇的人不值得他们出手相助。
朝三个老兵拱拱手,其中一个民夫道:“原来是误会一场,几位继续办事,我们就不打扰了。”
老兵们也朝那几人抱了抱拳,随后便冲着魏春申道:“咱们走吧?”
魏春申无计可施,只好乖乖被拎着脖领子带到了一辆马车上。
“魏大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在下只问您几个问题,问完了,就放您走,也不留您,您看如何?”
魏春申狐疑道:“真的?”
他暗自揣测,这几人恐怕不是莘王派出来的,就是睦王派来的。现在与自己侍奉的王上有竞争的,也就这两位皇子了。
官家身体虚弱不堪,新党又不愿让端王继位,储君之争,已
经摆在了台面上。
虽说端王在年龄和辈分上有着先天的优势,但这并不代表他一定会继承皇位。一旦新党有发现端王的黑历史,把这事再拎出来一说。
恐怕即便是对端王宠爱有加的向太后,也不得不重新考虑一下人选了。
他们抓自己来,恐怕就是为了这个吧。
魏春申想到此,有一种咬舌自尽的冲动。
端王以前干没干过见不得人的事呢?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而魏春申作为赵佶的贴身心腹,很多事情,赵佶都是交给魏春申去做的。魏春申对于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心知肚明,所以他害怕自己遭受不住刑讯逼供,说出一两件来,坏了大事。
那样不仅自己要遭罪,自己的老婆孩子,恐怕也要脑袋搬家。
魏春申心一狠,就准备咬舌自尽,但这个时候,身边那个壮汉却笑眯眯的说道:“魏大人,您别冲动。
咬舌自尽虽然是个好办法,但是您知道咬舌自尽的人都是怎么死的吗?
他们可不是咬掉舌头就死了,而是从舌头里面流出来的血,堵住了嗓子,窒息而死的。
所以说您想咬舌,您可以随意。不过我们也有办法让您活下来……”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魏春申怔怔的听他说完,忽然之间愤怒的大喊:“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的行为已经触犯大宋律法了?!是谁派你们来的?!”
老兵笑道:“谁派我们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您能不能配合我们,把我们想知道事情告诉我们。”
马车似乎碾过一块石头,让车厢上下震了一下。
魏春申哼了一声道:“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们这些人,为了几个臭钱就做出这种目无法纪的事情,你们难道不知道端王继位,乃天命所归吗?
皇位交接,自太祖开国以来,皆是父死子替,兄死弟及。你们难道想破坏老祖宗立的规矩吗?!
我劝你们一句,现在回头,还不算晚。等再过一段时间,后悔都没有用了!”
车厢内的两个老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这笑声落在魏春申耳朵里,就格外的刺耳,他不由得气急败坏的道:“你们笑什么!我说的话很好笑吗?!你们这是大逆不道!”
俩老兵笑了半晌才停下,全然不顾那边脸色铁青的魏春申。
其中一人一边抹着眼角一边道:“魏大人,您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父死子替,兄死弟及,确实是老祖
宗传下来的规矩。
可是您似乎忘了,官家三个弟弟里,最年长的是申王殿下啊。难道在您的脑子里,没有申王殿下这个人吗?”
魏春申张了张嘴,正欲辩解,却看那人一拍自己大腿,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指着自己,鄙夷的道:“大逆不道的人是你魏春申,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一番话说的魏春申哑口无言,心里不由纳闷,这到底是谁家的人,怎么出来干脏活的小喽啰都这么能说会道?
之后车内二人也懒得理魏春申,魏春申也在琢磨自己该如何逃出生天,至于自尽的念头他是不敢想了,先前他说的关于咬舌自尽的说法,虽然自己不知道是真是假,可万一是真的,自己不就亏大了吗?
舌头没了不说,人也没死掉,没有比这更亏的事了。
马车颠簸了一阵后,最终归于平稳,随后不久,又缓缓停下。
那两个壮汉一前一后下了车,之后就把魏春申也拽了下来。
魏春申下了马车之后,心跳就开始加快。这一片森林之中,只不过有几颗大树被拦腰砍断,而面前却有一座木质的小屋。
屋旁一个凶神恶煞的猛男大马金刀的坐在一个树桩上,那双阴冷无比的眼睛直直盯着魏春申,让魏春申连跟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了头顶几个端着弩坐在树上的人,他不由吞了口唾沫。
弩这种东西,可不是谁都能用的。这玩意在当下,是专门装备给军队的。平头老百姓谁能摸一摸弩就是十分幸运的事情了,更何况他们手里端着的弩,和自己见过的弩都不大一样。
难道……魏春申想到了一种可能,在所有皇子中,在军队方面能有些声音的,也就只有申王赵佖了。
怪不得刚刚自己没提申王,对方会第一时间指出来,明明申王是不可能参与到储君之争中,而且他也低调了很多年,几乎没什么存在感。m.χIùmЬ.CǒM
魏春申心如死灰,如果是申王的话,自己要面临的折磨可能会更加可怕。军队审问俘虏的场景他有幸见过,那要比刑部大牢、开封府衙大牢里面的审讯更加严酷。
但愿自己能够挺过去吧……魏春申默默想到。
两个壮汉押着他进了屋子里,屋内是一个看上去有些瘦弱的年轻人,两只脚搭在面前的高脚桌上,捧着一本书看。
见魏春申进来,他就把书扣在胸前,朝着前方的椅子扬了扬下巴。
这间屋子里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魏春申敢肯定,自己绝对不是第一个被请到这里的客人……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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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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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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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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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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