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一直坐在马车里头偷看,没看见师娘,有些失望。不过以后总有机会看见的,也不急于这一时,还是赶快把师父交代给自己的事情办妥,然后带着老吴找个酒楼吃顿饭才是正经。
一早上被师父揪着耳朵拎起来,洗漱之后就出了门。说是给自己补进度,唐宁就跟着听了一上午的课,到了下午又听了一下午的课,现在是又困又饿,坐在车厢里面一边打呵欠一边听着自己的肚子咕噜噜的叫。
捧在手里的书被布巾包裹,也看不出来是什么书。不过摸上去非常厚,看来也不是什么没名堂的书。按照古人的喜好,估计不是《论语》就是《春秋》,这些东西他们总是看不够。
又到了熟悉的地方,初来润州,就是从这里走到大街上的。说起来这么长时间自己好像还没好好拜访一下当时对自己有所照顾的张知州,是不是要找个时机来拜访一下呢?
或许等半个月之后,酒水的问题解决了就是个好机会。
老吴一边叩响王家大门上的铺首一边吆喝着让门房开门,看样子他和王家的门房不是一般的熟悉。唐宁胳膊底下夹着书,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然后用力的甩了甩脸,让自己清醒过来。
门房挖着鼻孔把门打开了,一开门就很是不满的对老吴说道:“你以后能不能小点声啊?惊扰了贵人怎么办?再说这条街上住得又不止俺们一家,你不怕给你们家老爷丢脸?”
老吴嘿嘿笑道:“丢的又不是我们家大人的,我可没喊我们家大人的名字。”说罢不等门房反驳,就指着唐宁道:“这是我家老爷的徒弟,也是你家贵人的学生。此番前来,是替我家老爷还书,还请劳烦通禀。”
门房上下打量了唐宁一遍,唐宁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门房便点点头道:“那,两位在这儿等会,老爷不在家,我去问问夫人。”
老吴点点头,便看着门房将大门关上。唐宁凑上前道:“你好像经常来?”
老吴笑道:“老爷与竹柳先生本来就是旧识,当初在东京城,携手同游的事情不知道干了多少。
后来老爷辞官,竹柳先生本想跟着一起走,却不巧赶上岐国公辞世,他便在家服丧,与老爷错过了。
听说他服满三年孝期之后就带着家眷从东京城里面搬了出来,四处寻访老爷。之前因为你的事情在润州相见,自此两人便经常有所往来,小人作为老爷的车夫,自然与王家的门房相熟。”
唐宁听了老吴的解释,便想起之前在家里,自己说到王仲显儿子时周怀突然间的捧腹大笑,于是装作不经意的问道:“说起来,我好像跟王家的少爷在书院里一起念书呢。老吴啊,你对王家少爷知道多少啊?那好像不是个很好相处的家伙啊……”
“王家的……少爷?”老吴一脸错愕的重复了一边,正要说话,大门忽然开了。门房咧开嘴巴笑呵呵的模样很想让人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夫人说请你进去,还说有学生登门拜访,这还是头一次。”门房对唐宁躬身施礼道:“公子请进。”
老吴见状便跳上马车道:“那,我就去把马车停在街口了。”
“哎,你等会儿啊……”唐宁伸手叫了一声,老吴却充耳不闻,唐宁气呼呼的瞪了门房一眼,把门房看的一阵莫名其妙。
忽然间他说道:“公子,也许是小人搞错了,但公子是不是来过……”
唐宁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道:“来过。”说罢就一副仰头看天的高人模样。
门房崇拜极了,不愧是读书人啊,这股子气势,这副眼高于顶的模样,简直就是最典型的读书人啊,女郎虽然也读过书,却总是没这股劲,总让人觉得缺了什么,现在看到唐宁,门房就知道女郎缺什么了。
唐宁脖子有点酸,心中暗想这个门房一点眼力界都没有,怎么不给自己带路?于是便低头看了眼门房。
门房躬着身子侧着脸,嘴巴抿着露出一个微笑,见唐宁低下头看着自己,就有些莫名其妙,于是便眨了眨眼睛,冲唐宁发出疑惑的声音:“嗯?”
唐宁也有些莫名其妙,自己还没‘嗯?’,他倒先‘嗯?’上了,于是他也发出不甘示弱的声音:“嗯?”
门房一脸的茫然,不懂唐宁的意思,眨了眨眼睛之后道:“再反问一个……嗯?”
“嗯什么嗯啊,怎么不带路啊?”
“哦,之前听公子您说来过一次,小人就以为……”
唐宁哭笑不得的道:“我又不是天天来,快带路,你家我还不熟。”说着就抛出去一两银子。
门房笑嘻嘻的接在手中,关好门之后,那一两银子便被他藏到了不知什么地方,弯下身子对唐宁作了一个请的手势,便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领路。
景致倒是和上次来的时候差不多,只是前院里的花草远没有上次来时的姹紫嫣红,反而稀稀疏疏的。
天气越来越冷,时节也快入冬了,该凋零的花草树木,也都凋零的差不多了。
这世界上傲雪的寒梅只有一种,更多的还是在春夏之际争芳斗艳的牡丹玫瑰。
门房一路带着唐宁穿过前厅进了正厅,这就是没把唐宁当普通客人的接待方式。唐宁悬着的心便放下来了。
王仲显虽然看上去对自己一副意见很大的模样,但实际上也没表现出来的那么夸张嘛。这就对了嘛,自己有事翘课八天,虽然没有提前打招呼,但这样那样的东西好歹也是备了不少,送了不少,怎么说也该消气了。
门房带着唐宁进了正厅之后,迎面就走过来几个丫鬟,年纪各不相同,有看上去就得三十多的,也有露着小虎牙非常可爱的少女。
唐宁有些茫然,自己这是来别人家里做客,还是……
门房冲唐宁躬身一礼之后,就转身回去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年纪很小的小姑娘捧过来一个装满温热清水的铜盆让唐宁洗手,唐宁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还是把手伸进去好好的洗了一番。
然后这两个丫鬟就施了一礼之后告退了,紧接着便走过来一个仆役要唐宁跟着他。
唐宁拔腿欲跑,王仲显这是在给自己摆龙门阵啊,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现在越是被人用贵客的身份对待,一会儿的下场就越是惨烈。
正在这时,王仲显晃晃悠悠的从正厅门口进来了,见到唐宁之后,也是吃了一惊,下意识说道:“你到这儿干什么来了?”
唐宁瞅了瞅对王仲显行礼的仆役,又瞅了瞅王仲显,眨了眨眼睛就走上前,把胳膊底下夹着的书塞到了王仲显怀里道:“我师父叫我来还书,书我还您了,这就告辞,不用送了!”
说完拔腿就想跑。
王仲显有些莫名其妙,伸出手抓住唐宁道:“来都来了,吃顿饭再走吧。你今早去书院去的那么早,也没吃东西吧?
中午也没见你用餐,算算时间,估计你到家之后就被瑾瑜兄打发过来了,还是留下来吃顿饭再走吧。
来来来,老夫也是刚到家。嘿嘿,你今天可有福喽,今天可是夫人亲自下厨。”
唐宁看着王仲显脸上热情似火的笑容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便挣开王仲显的手勉强一笑道:“不了不了还是不了,家里厨娘做好饭等我回去吃了,若是我回去之后不吃,厨娘会伤心的……”
王仲显也不强求,任由唐宁离去,但忽然间一个声音传入了唐宁的耳朵。
“站住!刚才不是你说要见我的么?怎么,想跑?门都没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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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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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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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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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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