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官梁氏慢慢的从手里捧着的手册中回过神，抬起头。她的眉眼带着淡淡的笑意,“夏娘子对你评价很高呢。”
“夏娘子”李芸立刻捂住嘴巴,道“恩，夏师傅她人好好”
梁氏见李芸紧张兮兮的瞪着眼睛,声音结结巴巴，不由得笑意更深了。她似乎是回想起许多年前的自己，刚刚从村子里走出来的样子。她是去裁衣店里做学徒,比较晚才接触刺绣,后来意外遇到了她的师傅，进入绣坊，改变了一生。
李芸见她不话，心里更害怕了起来。梁氏是谁她是彩霞绣坊的凤娘子呢。叶兰晴不就是彩霞绣坊的女孩，身份似乎还比较高，怎么看梁氏都会向着她一些。若是让对方知晓她刚才的罪过叶兰晴，会不会给她穿鞋呀
可是
李芸呆呆的同梁氏直视，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她的目光带着善意。梁氏身为一名高品级的绣娘子，其骨子里沉淀的气质亦是十分出众。
这样的女子，不会无辜害人的吧。李芸自我安慰着。
“诺，拿好手册。作品还需要后面的人再次鉴赏后才会有最终结果。初试是否通过的通知会采取放榜的形式挂在四大城门口显眼的地方。”
这么高调李芸偷偷的想。
“你手里的团扇那幅图画叫做白鹅惜春，是某一年绣坊贡品，甚被当时的一位娘娘喜欢。她当时身怀六甲，寺庙主持白鹅生男相，后来果然诞下麟儿。所以这幅画虽然并不特别，却被专门收到了绣坊名录里面。”
噗李芸真想吐一地血，她如此辛苦废了半天时间也想不出来多特别的图案，原来竟是这般的来由。难怪被当成考题。
或许对于其他人来，这题忒简单了。
那么，其他女孩手里的图案应该也都出自典故，并不难猜。
陈翩翩和叶兰晴的快速离去也有了理由。人家怕是在鉴赏的时候根没话费啥时间
李芸不想再纠结这个，太虐心了。
“你的答案没有错，绣品么，我看着极其喜欢。不过根据惯例，还是要拿到后堂和其他绣品一起被比较才是。你知道的，到了这一关还有一百来人，实在是人数过多。我们打算把最终的比试控制在三十人左右。否则贵人们看多了也会累。”
梁氏没来由的耐心同她着话。
其实不是梁氏唠叨，而是她看出李芸对绣娘子比试完全不了解。
她年岁渐长，就爱才，又对淳朴的李芸生出好感，便趁着人都走光了，想要多叮嘱她几分。这孩子一看就不是大绣坊出身，怕是根没人和她讲这些。
贵人们李芸继续暗自琢磨，这么看，控制人数的根原因还是因为除了考官以外，宫里会来人呢。难怪每一次的绣娘子比试都快赶上秀女选拔热闹了。
梁氏望着懵懂的李芸，越看越是喜欢。梁氏属于长相偏男性化的那种老古董，第一眼看过来会觉得特别严厉，可是为人偏正值。她早就看到了其他人对于李芸侧目的表情，不过是最初以为对方是来帮助陈翩翩的陈家人，后来李芸还给陈翩翩让座，她亦觉得理所当然，并未在意。
可是现在关注她以后才发现，这孩子出身如意绣坊。她仔细回想曾经听的各大绣坊名称，可以确定并无如意绣坊。再一查看，竟是漠北东宁郡别东宁郡，就是漠北最知名的绣坊放在京城都屁都不是，何况是东宁郡的绣坊了
她深感李芸这块材料被糟践了，犹豫片刻，问道“你是如意绣房的绣娘子，也是他们家的学徒吗”
李芸一愣，没明白梁氏想知道什么，“是的，我也是如意绣坊的学徒。”
“终身制”
“啊哦，不是。”李芸算是理解她的意思，直言道“我做学徒五年，签了五年的身契。并非是终身制的学徒。”
梁氏听到此处，乐了，道“如此来，你完全可以改换门庭了。”
“这”李芸愣住，脸颊微红，这位考官是在拉拢自己吗
她，从到大，可一次都没被拉拢过。于是，李芸隐隐的激动了心跳加速。不过片刻后，她又提醒自己，你到底听没听到考官在问什么
她在问你是否要离开如意绣坊
李芸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如果没有易姐姐和李兰师傅的帮忙，她怕是依然是一介村妞，然后面对爹娘的逼迫无力反驳的嫁给金家傻子，苟且偷生过一辈子。
“我，对不起梁师傅，我从未想过去其他绣坊。”李芸踹踹不安的，目光却是分外坚定。
梁氏一愣，她刚刚分明察觉到了李芸发子骨子里的兴奋，但是听到耳边的言语却是这般。她愣了片刻，倒是不生气。只是心里越发觉得李芸这孩子不通世故她是考官呀，她问她这种话，就算心里想着拒绝，也可以敷衍的先安于比试，日后再考虑吧。
李芸也不知道自己的话是不是得罪了人，总之梁氏的眼神有些古怪。
她怕梁氏误会他她眼界太高，急忙解释道“实不相瞒，我在老家出了事儿，是绣坊坊主易姐姐救的我。我爹不肯卖给我，才签的五年约，要不然我会把自己卖给绣坊一辈子。为了这五年约，绣坊坊主姐姐和我刺绣师傅为我付出太多，我这辈子，除非他们不要我了，反正我是不会来开绣坊的。”
李芸言辞急切的了半天，梁氏大概听明白了。
在她的想象里，就当李芸是很困难人家出身，如此看来，她拒绝去其他绣坊也是出于感恩。
这么一想，梁氏反而越发喜欢李芸，觉得她心眼儿实在。
一个女孩，在面临考官的时候还可以做到心不改，甚至可能会降低分数也要维护曾经有恩于她的人或者绣坊，在当下京城，实在难寻。
看李芸蹙眉，拍了下她的肩膀，“考了一整日，快去休息吧。”她唤来侍女，“带她去春和苑吧。”
侍女明显一愣，问道“是三和苑，还是春和苑。”
梁氏明显不快，道“我过了，是春，和，苑。”
侍女急忙低头称是。李芸不明所以，不过一想到总算是考完了心情立刻踏实下来。于他来，作品交给考官，一切已经结束。
侍女带着李芸离开考场，穿过一道月亮拱门，“李姑娘，一天考下来累了吧。稍后可以在春和苑休憩片刻，有茶点伺候。”
李芸嗯了一声，心思尚在刚才交给梁氏的绣品上。她仔细回味了下针法和力度，拿捏的应该还算可以。若是不过，也算是实力不济，怪不得其他了。
侍女见她不吱声，暗道，莫不是有些背景来头的人否则干嘛去春和苑休息。原来，此次安排休息的地点共有两处。绝大部分的人在三和苑，只有四大绣坊的女孩才有资格去春和苑。并且，在四大绣坊里地位低下的学徒，也是被分在三和苑的。
李芸对此并不知晓，傻乎乎的来到春和苑。入眼的美景顿时把她惊呆，这院子真漂亮，难得是的里面不是房舍，而是两处阁楼。
没错，好漂亮的阁楼。
“李姑娘，我就送到这里了。”旁边是楼外楼的副楼。若有事儿您派丫鬟来叫我。
李芸愣了一下，刚要开口问什么对方已经转身去和院里人话，道“你叫什么。”
院里人道“鸿雁。”
“好吧，鸿雁，这位是如意绣坊的李芸姑娘。梁师傅让我带她来休息一下，你们好生伺候。”
鸿雁恩了一声，便福了个身，“李姑娘和我来吧。”
侍女冲李芸点了下头，道“李姑娘先去休息一下，稍后会有考官过来宣布后续事宜。”
李芸犹豫了片刻，不再扭捏的同鸿雁进了阁楼。
阁楼大堂处隐约有人嘻嘻呵呵的笑着什么，他们见李芸进来，似乎都吓了一跳。
“芸”一道鸣翠的嗓音从耳边传来，陈翩翩兴奋的跑过来，“你好棒呀，是不是梁师傅让你过来的这么，你成绩肯定不差。”
李芸一头雾水，她拉住了陈翩翩的手，道“考官初试后在这里休憩。”
鸿雁适当的开口，“侍女亲自送过来的。”
“呀，那你肯定是绣的好喽，否则梁师傅干嘛如此待你。”陈翩翩故意扬声道，还不忘记回过头环视一周，仿佛是做给那些自认为出身名绣纺，微微有些看不起李芸的人。
李芸见她如此，不由得失笑，“这里没有叶兰晴呀”她声的，若是对方也在，那么就要做好一会被冷嘲热讽的准备。
陈翩翩唇角一扬，不谢道“她啊，你放心吧，她现在是无害白兔呢，巴不得装的贤良淑德，就算见到你都会特别和蔼可亲。”
李芸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陈翩翩贴过头，“叶姑娘思春了，她的心上人在旁边副楼喝茶，她自然去那边献殷勤。”
“心上人”李芸眼睛瞪的大大的，道“谁呀，会被叶兰晴这种眼高于顶的女孩喜欢上。”
“她眼高于顶”陈翩翩冷嘲道“见人下菜碟罢了。你应该知道此次的执事大人里面有一个年轻的李少爷吧。他们李家商行是后宫钦点的皇商，近几年在京城风头正盛。”
轰的一声，李芸只觉得大脑被什么击中
李少爷，执事大人，钦点的皇商。
她苦笑一声，怎么净是忘了，在很多人眼里，李旻晟一家如今确实是新兴权贵呢。李旻晟又生的玉树临风，高大挺拔，外貌完全没得挑。他是家中独子，备受李大叔看重出来行走，代表家里可以直接做决定，手中权力甚大，被女孩倾心或者仰慕再正常不过。
“芸”似乎是察觉到李芸的愣神，陈翩翩拍了她肩膀一下。
李芸立刻回过神来，“无事儿，我有些饿了，这里管饭吧。”
“有点心。来桂花糕，糯米糍，还有年糕。特意请了楼里大厨制作的哦。”陈翩翩好像主人似的一一为李芸介绍。
李芸刚刚经过聚精会神的考试，肚子快饿死了。她也不管是什么味道的点心，分别挑了几样塞进肚子里。总之甜食对于她来大多是一个味道，没什么区别。
咚咚咚，丫鬟鸿雁由远及近的走过来。
她冲着陈翩翩福了个身，“陈姑娘，有人特意过来接您去副楼呢。”
李芸一怔，心里瞬间恍然。旁边的副楼都是四大绣纺位高权重之人，此时唤陈翩翩过去的应该是其长辈，怕是要介绍给别人，或者是想念自己孩子了吧。
陈翩翩从椅子里起身，拍拍手，“估计是我祖父。”她才要同李芸道别，却见鸿雁又向李芸福了个身，“芸姑娘，也有人来接您。”
李芸微微愣住，浑身一僵。
若副楼她可能认识谁，怕是唯有李旻晟一个人。可是在那一日她将一切揭穿以后，他们还适合见面吗不会觉得尴尬李旻晟怎么想，他可是怕招惹到她，或者是有其他事情
陈翩翩一听，立刻开心的挽住她的手，“如此看来，我们不用分开啦。咱们两个吃货从春和苑吃到副楼去呢。”
李芸尴尬的扯了下唇角，婉拒道“我不过去了。稍后会有结果在春和苑宣布呢。再，这里环境已然很好。”
丫鬟鸿雁蹙眉，似乎有些为难地“芸姑娘，来者是你的朋友呢。”
李芸心中一乱，右手被陈翩翩拉着糊里糊涂的走出春和苑。
月亮拱门外面，着一名粉衫姑娘，她身后是一抬轿子，显然是来接陈翩翩的。
陈翩翩探头望了下四周，冲着鸿雁道“芸的朋友呢，怎么不见你刚才的朋友。”
鸿雁尴尬的愣了片刻，低声道“那人确实是自称芸姑娘的朋友，而且他不可能谎。”
“那人在哪里”陈翩翩有些生气，认为鸿雁故意戏弄李芸。定是其他人指示。李芸见鸿雁欲言又止，面色微红，便有些了然，“翩翩，你先走吧。”
陈翩翩不放心的看着她，“我还没走这帮人就敢欺负你，我若是走了他们必然招你笑话你。”
陈翩翩有些不快的训斥起了丫鬟鸿雁。
李芸不由得失笑，“好了，你快去吧，否则你祖父会担心你。”
“嗯”陈翩翩愤愤不平的离去。
李芸回过身，刚准备离去，便听到背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芸”
李芸身子僵硬，她可以轻易的辨认出这道声音，却极其不想在见到他。她踌躇了片刻，想要立刻离开，两条腿却仿佛被什么订在地里面，根抬不起来。
鸿雁垂下眼眸，委屈道“芸姑娘，刚才便是李公子让我去请您的。”李旻晟外表温文如玉，随着他爹做起事情来却多了几分狠绝。他如今是执事大人的身份，鸿雁哪里敢得罪于他，于是李旻晟让她什么便是什么。
不曾想，陈翩翩居然同李芸一起出来，想到李芸毕竟是女孩子，李旻晟就没有出来。直到陈翩翩和家人离去，他才赶紧叫住李芸。
李芸犹豫片刻，看到鸿雁居然挡在月亮拱门处，她不愿意节外生枝，便硬着头皮转了身。远处的树下着一名身材高挑细长的男子，他穿着靛蓝色长衫，前身翻领绣着金色流云纹络边，腰间锦带亦是大金色祥云图案，映衬在淡红色的夕阳下闪闪发亮。
他的脸也泛着光，刺着人眼，李芸看不甚清晰。只觉得记忆中乌黑亮泽的头发被梳起来，好像京城里其他男人装扮似的带着一顶嵌玉冠。冠上镶着一颗羊脂玉，晶莹剔透更衬托着那一头绸缎似的长发亮泽柔润。
这人还是她曾经心仪过的二狗子吗还是京城摇身一变的李公子，李旻晟
李芸心头一堵，低下头，淡淡的“有事儿吗”他们之间似乎不需要客套。仔细算起来，她从打有记忆以后就和二狗子一起玩耍了。
李旻晟眉头微皱，他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自从那日分别以后，他的心里也是乱糟糟的。其实，很多事情不用李芸言明，单看自从芸生病以后，李花待他的态度就可以分辨出一二。李花从来没看上过他，至少在李家村的时候，她对他是满满的都是敷衍。
可是人的情感便是这样。
尤其是自欺欺人以后就会认为假的便是真的，至于真相，重要么
他愿意去相信假的，又或者无法面对真正的事实。孩子，除了看重美丑以为，更是不会掩饰强烈的自尊心。大家都芸不好，都芸丑八怪，他若是喜欢芸，岂不是会被全村人耻笑。
不过，人是会成长的。现在的李旻晟是心怀愧疚的，那时候的芸，才是最需要朋友的时候吧。可是他同其他人一般，嘲笑她，欺负她，变加厉
他的怀里揣着那枚鹅卵石吊坠，他想让芸拿回去，像是以前般带在身上收好了。至于原因，他想不通，只是认为如此最好。
这些年下来，芸没有被各种压力击垮，真是难得。她居然来了京城参加绣娘子比试，所以，李旻晟潜意识里认为，他要帮助李芸夺魁。
李芸见他不话，担心一会有人过来，便扬声道“没事儿我就回去了，省的考官过来宣布结果的时候，我若是不在就不好了。”她客气的福了个身，转身就要离开。
李旻晟见她要走，莫名慌了一下。前几日李芸走的匆忙，定是不晓得他的心意。他只是想告诉李芸，过去的事情便是过去了，他不希望改变两个人现在的状态。有时候想着李芸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多看他一分，心里竟是会莫名的难受起来。
李旻晟追了过来，一手拉住她的手腕。
李芸吓了一跳，用力甩开，冷淡的开口道“你干什么”
李旻晟尴尬的愣住，他摸了下后脑，也诧异于自己的逾越。他抬起头，直视李芸明亮的眼底，心中一动，“芸，我们我们还像是以前那般相处，好不好。”
这次反倒是换李芸呆住，道“以前哪般”
李旻晟犹豫再三，“就是平常心即好。反正不是现在谁都不理谁就成。”
“哦。”李芸垂下眼眸，这算是几个意思她真的无法当做没有任何事情的同李旻晟相处啊。毕竟是喜欢过很多年的人，毕竟是曾经心底的保存在角落里最美好的一段时光，一个秘密。
“芸，春和苑没有主食。你们中午就是简便了，现在和我去旁边的雅间吃点东西吧。”李旻晟望着李芸明显疲倦的面容，低声建议道。xiumb.com
李芸沉默了。
良久，她摇摇头，道“不用了，这么多绣娘子都在这里等着，我离开算怎么回事儿。”
李旻晟见她不肯接收他的好意，脸上始终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心情不太好的烦躁道“让你去你就去，哪里那么多客气。你以为刚才陈翩翩为何离开，四大绣纺的姑娘谁在这里等着。结果就是从副楼出来，你会第一时间知晓的。”
李芸自从放下过往后就决议和李旻晟划清楚界限，于是依然固执的摇头，道“不了。翩翩是去寻他爷爷，我同你又算怎么回事儿。我就不是特殊的绣娘子，和大家一起等才是应该的。”
“你”李旻晟脸上一沉，这些年他来京城也算是手握大权，一般人很少违逆他。
尤其是他所谓的二娘也不过是生了个女儿，他爹想着家里一直是单传，越发笼络同他。但凡李旻晟想要去做的事情，哪怕明知结果不会好，李铭顺都会依着儿子。他娘又心知这辈子只能靠儿子，于是李旻晟在家里地位比他父亲都高上许多。至于李家的最高长辈，李旻晟的祖母，那简直就是个乡下老太婆，除了儿子就认孙子。李旻晟可是她一手带大的，自然是手心里的香饽饽。
李芸也抬起眼平视于他，两个人对视着谁也不话。李旻晟咬住下唇，竟是有一股就这般拉走李芸算了，反正他是男子，总是能拖得动她。
突然，一道女声传来，“李大哥，你在这里和谁话呢。”
李芸心里咯噔一下，扭头看过去，可不是近来总是和她犯冲的叶兰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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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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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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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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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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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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