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双眸闭合,肤色红润,两根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轻按在眉心上。
如果忽视掉此时他紧蹙起来的那一对俊挺眉骨,这副美人休憩图,绝对匹得上那句“此景只应天上有。”
这小丫头实在太放肆了。
别说大都国的臣民,就算是其他几个蜀国的人,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君王,都会对他有几分忌惮,谁敢当着众人面这样骂他。
想来,怕是也只有她敢这样。
赫连君泽默不作声,只是静静的揉捏着泛疼的眉心,许久都没有宣人进来,下达命令。
一直幸灾乐祸等待安定王出声,想要看黎沐被拉去砍头的阿兰珠。
眼看着门外少女的背影,渐行渐远,而坐在软榻上的男人始终都没有任何表示。
她有些等下去了,声色刻薄,扭着衣角上的布料,抱怨起来。
“王爷,那丫头可是当着众多禁卫军的面,就这样直呼其名骂你,难道您就想这样饶过她吗?”
赫连君泽已经一忍再忍这个刮躁傲慢的郡主。
她看不惯沐儿的娘亲,陷害那可怜的女人,他就顺水推舟把那女人交给她处置。
谁知她还不满足。
一大早气势汹汹跑来这里,原本定下明天对沐儿娘亲行刑的事宜,这会却闹着要在今晚,还发下狠话要用两国的战争来威胁他。
阿兰珠怎么对他无理取闹,他有他计划,无心理会。
可偏偏她非要恶言相向他的沐儿。
这会她这样说,他还会不明白阿兰珠心底在想着什么。
赫连君泽没有睁眼,冷冷提到今早她说过的事情。
“既然郡主想要提前行刑,本王没有任何异议,随你处置。
至于刚才听到沐儿骂我一事,我奉劝郡主出了这个门就不要随便在外面乱说,也不要试图在本王面前挑拨离间,昨日饭菜下毒一事,我想郡主应该比谁更清楚,那下毒之人到底是谁。”
连正眼都没有看她,光是这样听到安定王冰冷狠绝的口气,阿兰珠再一次吓的差点软了双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她还从来怕过谁,这一刻,她却由心底乃至全身,似乎都在叫嚣着。ωωω.χΙυΜЬ.Cǒm
“不要惹怒这个男人,你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阿兰珠颤颤巍巍的行了一个礼,带点逃跑的姿势,仓皇从房间跑了出去。
她刚走,赫连君泽就打开眼,招来禁卫军统领。
“王爷。”
“今晚阿兰珠就要对张氏行刑,你派人把消息发出去,让那些南鱼国的探子和刺客知道。随后派些人在行刑场上制造混乱,接下来该怎么做,你明白吗?”
禁卫军统领是个长着一脸络腮胡的中年男子,曾经被人冤枉陷害入狱,是年仅只有十四岁的安定王,为他申冤,把他从牢里救了出来。
自此,他忠心不二效忠于赫连君泽身边十四年,算的上是他的心腹。
对于赫连君泽的心思,光是听几句话,后面该怎么做,他都能十拿九稳的揣测的明明白白。
“是,属下明白,即刻行动。”
“嗯,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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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深,古人推断时间有很多种,其中一种就是观察天上月亮和星星的轨迹。
黎沐仰起头,望着那轮高挂正空的月亮。
这个时辰差不多快到巳时了,也就是现代的晚上十点左右。
黎沐拿着一个托人在外面带回来的包裹,走到一面素雅的屏风后面,打开包裹。
里面是一件弹性极佳的黑色夜行衣。
既然不能为娘亲争取洗冤的机会,那她只能夜闯地牢,把娘亲救出来。
黎沐换好夜行衣,把早已准备好的信函和剩下一瓶未开启的解药,放在了桌子上。
今晚救人她没有十足的把握。
如果意外死亡,她相信赫连君泽看到信函,会服用剩下的那一瓶医治他味觉的解药。
这样就算她不在这个世界了,至少她在这个世界的任务还是没有失败。
黎沐放好信函和解药,正走到窗棂旁,打算一跃翻出去。
这时门外忽然想起一阵稳健的脚步声,紧跟起来的还有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黎沐一个激灵快速闪到屏风后面。
“砰”的一声。
她刚闪过去,坚实的门扉就被人从外面直接猛地推开。
这个时候,就算给那些侍卫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这样鲁莽的踹门硬闯。
黎沐推测此人是安定王。
她不动声色立马扯过挂在屏风上面的白色亵衣,穿在身上,裹得严严实实,将里面那件夜行衣给完全遮住。
又快速解开发簪,随便拨乱了一下头发,佯装害怕的大声问道。
“谁?”
“是本王,赫连君泽。”他说。
黎沐悄悄探出一颗脑袋,瞥了一眼橙色烛火下,略显昏暗屋内的男子,随后才慢腾腾的从屏风后面走出。
一手拢紧胸前的衣裳,一手拍着嘴边,打起哈欠,装出一副即将入睡时的困倦模样。
“王爷,那么晚了,你来沐儿房间是有什么事吗?”话语间,她淡淡的瞥了一眼赫连君泽身后,那扇已经闭合,却完好无损的门扉,有些诧异。
她记得自己应该是上锁了,还有那踹门的声音也很响。
为什么门没有坏掉?
还没等她想明白,赫连君泽已经欺身上前,勾过她纤细的腰肢,将她带入怀里抱着。
他轻轻吻过她的鼻尖,深邃浓重的蓝眸里,满满都是对她的柔情和眷念。
“没事,本王就不能来看你了。”
这会柔情似水的赫连君泽和白天那个对她冷漠疏离的男人,完全判若两人。
要不是她在府里生活了一段时间,知道这里只有一个安定王。
这会她真会怀疑白天的那个是冒牌的。
黎沐心里对他还有些怨气,伸出手,抵在两人贴合的身体间,试图想将他推开。
“王爷看过了,沐儿也困了,是否该回去早些休息了?”她声音冰冷的给他下着逐客令。
赫连君泽文武双全,臂上的力道更是大的惊人,岂是这小丫头推几下就能挣脱开的。
他轻轻一收手,反而将黎沐娇小的身体更加贴紧在他胸膛前。
温热夹带着淡淡檀香味的气息,不断从头顶喷洒在她泛红的脸颊上,搅的黎沐心脏一阵猛跳。
今晚她可是有重要事情要做的。
她可不想在这紧要关头,沉迷在赫连君泽的炽热柔情中沦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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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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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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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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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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