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愤怒不已:“子远误我!他为何要这样做?曹操能给他的,我能给的更多。我都原谅他了,他为何还要害我?”
荀谌是个君子,猜测道:“有兵卒看到许攸和张郃前来报捷的两名亲兵在一起,看来那两名亲兵是曹操的死间,他们可能劫持了许子远。”
袁绍这才稍微感到好受一点,又问:“公与何在?”
有亲兵答道:“沮监军聚了几百兵士去帮蒋将军了。”
袁绍扬天长叹:“我的公与啊!全军随我来,既然后营也无法立足,咱们向东,去渡口,过河,咱们去延津。”
周围兵卒,包括郭图、荀谌,无不应允。
待袁绍带着千余兵力前往官渡渡口登上舟楫,他回望自家大营。火烧的更加旺盛了,厮杀声也一刻没有停止。
袁绍想起逆行的沮授,留下眼泪:“公与,你一定要回来,我在官渡对面等你,你我再续君臣!”
————
伤病营之所以发生营啸,确实离不开许攸、王垕、张诚三人的“帮助”,咱们将时间回调少许,看看他们三个干了什么。
袁军官渡大营的伤兵营一样充满混乱、血腥、恐怖和死亡的气息。
由于是深夜,袁军的几名军医都去休息了,只留下伤兵们一个挨着一个躺在地上独自哀嚎,或者说独自等死。
三人就像三个幽灵一般溜入伤兵营,只有几双麻木的眼睛看了他们一下,便不再关注。
许攸掐着胡子道:“小贼,你的办法呢?”
王垕没有回答,而是弯着腰在地上寻找着什么。很快,他便找到了想要的。
“来,张诚,过来帮个忙。”
王垕招呼张诚将一名伤兵从地上扶起身。
这是位前胸受伤的伤兵,伤势严重,但不是没有救。可由于袁军的军医没有为他好好包扎,伤口一直都在流血,他也因失血过多脸色灰败,双眼无神,任由王垕和张诚摆布。
许攸不解:“小贼,你究竟要如何?”
“借用一下。”
王垕抓过许攸,从他衣衫下摆随手撕了一条长布,也不管许攸冲他吹胡子瞪眼,自顾给那名伤兵重新包扎伤口。
张诚知道王垕懂医术,好心提醒:“他伤到了肺腑,很难活下来。”
王垕瞪了他一眼:“是死是活,我说了算。”
很快王垕便帮这位伤兵包扎完毕,拍了拍伤兵的脸:“感觉好些了吗?”
伤兵疑惑的点头。
“那就好,跟在我身后,我保你不死。”
只一瞬间,伤兵眼中便再一次充满了生机。他嘶哑的道:“小人赵六,这条命归大人了。”
王垕如法炮制,很快又为几个伤兵重新包扎。
说句公道话,其实袁军军医技术不错,大多数伤兵都被收治的不太差,可能大部分最终还是活不下去,但比曹军的两个屠夫军医还是要强不少的。
王垕之所以重新为这几名伤兵包扎伤口,无非就是在利用这些伤兵迫切想要活下去的心理,用这种方法让伤兵们相信他接下来说出的话。
很快其他伤兵都开始注意王垕,一个个探起头,似乎在期盼着什么。
王垕却停了动作,回到许攸身边,狠狠的叹了口气。
“哎!许军师,我知你一片好意,可这里人太多,天明之前又能救得几人?”
许攸不愧是真正的老贼,配合道:“唉,尽人事听天命,能救一个是一个吧。王垕,你也教教老夫,让老夫也来出一把力,争取再救几人。”
说完,许攸还自己将长袍下摆又撕下一块。
王一旁的赵六果然忍不住插嘴:“二位大人,究竟天明后要发生何事啊?”
“哎…”
许攸长叹一声,摇头不语,默视王垕。
王垕心道一声老贼,也叹了口气,又还揉了揉双眼。他这几天没睡好,眼中遍布血丝,一揉眼睛竟是挤出几滴眼泪。
许攸同样在心底由衷的称赞了一声小贼。
王垕哭丧道:“我军…我军就要没粮了。大将军下令,要…要…”
赵六忙道:“大将军要如何?”
王垕无奈摇头:“大将军下令,凡是伤重的伤兵不再救治,要将尔等抛出营地。”
赵六大惊:“啊?!这可如何是好?”
王垕拍拍他的肩膀:“你经过我的救治已经没事了,只是…”
赵六回身一望,那些躺在地上的伤兵重新低下头,还有阵阵哭声隐约传来。
突然,一名躺在地上的伤兵大声哭喊起来:“大将军骗了我等,说好一统中原就给大家分地分财,我们还没有死,如何就要将我等抛弃?”
另有人嘶喊道:“吾家中还有老母和三名幼子,如何能死在这里。”
更还有人怒道:“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何能将性命交付到这帮虫豸手中?!”
王垕见情况发展的太快,连忙冲许攸使眼色。
许攸心领神会,振臂高呼:“诸君,听我一言。大将军英明神武,定是有小人蒙蔽了才下的这个决定。我们不妨一同去寻大将军,大将军必会收回成命。”
有人问:“何人要加害我等?”
许攸掐着胡子低头装作沉思,良久才叹道:“郭图,郭公则。”
有伤兵道:“郭图向来看不起我等小兵,定是他向大将军进了谗言。”m.χIùmЬ.CǒM
还能动的伤兵都勉强爬起来,三五成群,就要去找袁绍理论,还有人扬言要杀了郭图,为惨死的兄弟报仇。
这是已经气糊涂了,他的兄弟如果是死在战场上也得找曹操报仇啊。
王垕觉得差不多了,准备说一些好话来控制住这些伤兵。但许攸先一步在这片小火苗上浇下了热油。
“诸位,粮库和兵器库就在左近,大家只去找大将军问话就是,可不要去想着抢粮抢兵器啊!”
几名伤兵相互对视一眼,恭敬的冲王垕、许攸几人鞠躬行礼,扶持着向粮库、兵器库走去。
王垕心中不解,为何许攸要将形势弄得更糟,想办法带着这些伤兵自保不好吗?
许攸微微摇头,在王垕耳边低声道:“小贼,你真当自己能掌握这些经年老卒啊?!”
王垕心头微震,有些失落,但总归还是认可了许攸的说法。
“现在怎么办?”
许攸道:“等。”
“等?”王垕不解。
“不错,等。”许攸又恢复了神采,掐着胡子说道,“托小贼你的福,这里变成了整个官渡大营最安全的地方,咱们就在这里等阿瞒的大军。小贼,你可要记得在阿瞒面前好好的替我美言,我可是帮了你大忙啊。”
王垕暗中骂了两句fuc,舔着脸回捧了许攸几句。
天色渐渐明亮,张诚出去打探了一圈消息,前面营地果然遭受了曹军的袭击,而拖他们的福,整个大营都提前乱做了一团。
王垕和许攸很满意这样的结果,如果没有意外发生,等到天光大作,曹军彻底掌控官渡大营,他们就能活着离开,还能立下一笔大大的功劳。
王垕和许攸对视一眼,大小两个贼人仿佛一同看到了光明的未来。
这时,一伙意外来客打断了他们俩的美梦,十几个精兵抬着浑身是血的蒋义渠闯入伤兵营。
“军医呢?快给我家将军疗伤。”
王垕暗道不好,但那些伤势较重无法移动的伤兵都指认王垕,伤兵营又十分空旷,王垕想躲也没地方躲。
他只得往蒋义渠的方向挪动一步,挤出一个笑脸:“蒋将军别来无恙?”
蒋义渠身受重伤,意识却十分清醒,怒道:“好贼子!曹操能亲自带兵前来劫营,你家将主如何攻破的曹军营地?”
王垕还在继续忽悠:“之前将军在中军大帐也看到了,那颗头颅被烧得面目全非,估计是曹操的替身,我家将主也是被蒙蔽了啊。”
“我信你个鬼!”
蒋义渠从亲兵手中夺过一柄长刀就要去砍王垕,但他牵扯到伤口,刀从手中掉落在地。
王垕吓得连忙后退,不小心被某个伤兵绊了一下扑通坐在地上。
蒋义渠大吼:“给我杀了他。”
十几个精兵一拥而上就要将王垕剁成肉泥。
王垕吓得不知所措,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扬起手臂。幸好脖颈处传来一阵巨力,拉着他倒退了好几步躲开这些精兵的攻击。
王垕恢复一点神志,抬头一看竟是许攸在拉着他跑。而张诚则拔出武器和那十几名精兵战在了一起。
“为什么救我?”
许攸还是一只手掐着胡子,笑呵呵的回答:“为什么?这个问题好,老夫也还没有想好。可能…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吧。”
许攸将王垕扔到一旁,单手一错抽出王垕的佩剑:“好好在一旁看着吧,想一想自己究竟是如何落到如此地步,想一想自己做错了什么,想一想自己来到这人世间究竟能做些什么。”
王垕眼看着年过半百的许攸和几名精兵战在一起。直到这时王垕才发现许攸居然武艺颇高,身手完全不像一个知天命的老人。
“如何落到如此地步…做错了什么…能做什么…”
王垕喃喃自语,他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除保命以外的明确目标,或者说他之前立下的那个锦衣华车、高门府邸的愿望随着近几日的遭遇逐渐发生了变化。
当保命成为唯一的目标,他便抛弃了一个现代人的坚持和高傲,变得不择手段,变得残忍,也变得陌生。之前的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利用伤兵来保证自己的安全。
“纳命来!”
一名精兵突破张诚和许攸阻拦来攻击王垕,王垕却还处于迷茫和恐惧之中,无法做出抵抗。
还好赵六从侧面跳出来一把将精兵扑倒在地。
“休伤了王公!”
精兵调转手中兵刃狠狠的捅在赵六身上。
赵六双眼瞳孔放大,一瞬间便失去了力量。
精兵想要起身,但另一名王垕救治过的伤兵又扑了上去。
“不要伤害王公!”
而后是第三名、第四名,到后来王垕根本没有救治过的伤兵也加入到和精兵的战斗中,那些无法起身的伤兵甚至爬着也要去攻击蒋义渠麾下的精兵。
“王公是好人。”
“只有王公才将我们当做是人。”
“王公不要怕,我们来保护你。”
……
王垕很想说不是的,他不过是一名欺世之徒,他是在利用他们,但他无法开口。
他只能看着这些无辜者为他拼命。
终于,蒋义渠和他手下十几名精兵全都被伤兵砍死。
伤兵营重新安静下来,几十具扭曲的尸体相互交错着倒在地上。
他们活着的时候是死敌,死后却亲密得如同情人一般拥抱在一起。
浓厚的血腥味不停的冲击王垕的大脑,让他身处炼狱之中。
“王公,你没事吧?”
有伤兵小心的询问王垕。
王垕木讷的抬头,这才发现静下来的不止这一处,整个营地都安静下来。
曹军胜了。
发自内心的喜悦让王垕活了过来:“老贼!张诚!咱们赢了!”
但很快,喜悦变成了哀伤。
张诚和许攸都要死了。
张诚是张郃的亲兵,武力当然比蒋义渠手下精兵要高一些。但双拳难敌四手,在伤兵不顾一切的帮助王垕之前,张诚就已经遭受重创,一只手被砍断了。如果当时王垕不是沉沦在恐惧中,由他给张诚包扎,也许还有希望。
“张诚!”
张诚靠在一具尸体边上,脸色灰白。
“告诉我家将主,诚力战而亡。”
王垕狠狠的点头,这个只陪伴了他三天的朋友闭上了眼睛。
王垕又去寻找许攸。
许攸他伤的更重,当王垕将许攸抱起来时才发现这个老贼腹腔内的肠子几乎流空了。
王垕无力的想要将许攸的肠子塞回他的肚子中去,但许攸阻止了他这种无用功。
如果是在现代,王垕又真的是一名有着丰富经验的外科医生,许攸或许还有希望。
“别忙了,让我喘一口气吧。”
许攸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的虚弱,在也没有了王垕之前听到的那种狡诈感。
“小贼,我要死了。能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面上帮我一个忙吗?”
王垕赶紧点头,许攸刚刚救了他,他没理由不答应。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那么奇怪,两个人也许前一秒还是敌人,后一秒就突然成为了朋友。
许攸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审配…审正南...我儿子犯了法,审配杀了我儿子...我苟活,就是希望有机会向他报仇...我是没机会了...你是个做大事的人...你能帮我...帮我亲手杀了审配...可以吗?”
王垕此时哪还管审配和许攸的儿子谁更该死,只知道点头。
许攸得到王垕的承诺,终于安心的闭上了眼。
————
两日后。
郭嘉和王垕陪伴在曹操左右,许褚跟在三人身后。一行人穿过营地,来到伤兵营,曹军和袁绍军的伤兵都安置在了一起。
曹操看着在王垕主持下井然有序的伤兵营,满意的点头。
“许子远还说了什么?”
王垕不敢隐瞒,将除许攸最后遗言以外的话全说了出来,那是许攸拜托他的事情,他要自己去完成。
曹操叹气道:“我和许子远相识比袁绍还早。当年,我在家乡犯罪,妙才(夏侯渊)替我顶罪入狱,我便孤身跑到了雒阳。来到雒阳的第一天就认识了许子远。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手中提着剑,剑尖带血,问我要不要和他比一比。
“后来他和王芬、周旌勾连密谋废帝,事发后只有他跑了出去,这才性情大变,变成了你见到的许攸。但我知道,在他心底,他还是那个当初敢在雒阳当街杀人的轻狂之徒。
“王垕,既然许攸如此看好你,我自然不会让宝珠蒙尘。从今日起,你主管后营,掌管当初任/峻的军务,除军中转运粮草,还要额外负责伤兵营的运作,并帮助奉孝参赞军务。但任/峻生死不知,你资历又浅,典农中郎将不能给你,你就以司空府掾属的身份兼任军师校尉。”
王垕不知道军师校尉是什么级别,却不耽误他立刻拜服。
曹操又问道:“许子远的那几个问题你有答案了吗?”
王垕摇头:“暂时还没有具体的答案,但我希望能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看,我来到这个世间,究竟该做些什么。”
曹操笑道:“那好,希望你能早日找到自己的志向。王垕,你还没有字吧?”
王垕点头:“我已成年,但不曾有长辈为我取字。”
“既如此就让我来为你取字吧。”曹操低头思索起来。
有传奇级文豪取字,王垕很高兴。
很快,曹操抬起头:“你出身贫寒却努力学习,又从军中粮官做起,不如就叫厚土吧。厚者博也,土即表明了你的出身,又相关你最初的官职,十分贴切。”
王垕愣了一下才明白曹操给他取的字是厚土,而不是后土娘娘的后土。相比焦县曹氏,他家也确实算是贫寒。再说“厚”这个字本就是他现代的名,因而哪怕王垕心中吐槽之魂炽烈燃烧,也还是无法反驳,只能再次拜服,表示对曹操的钦佩。
曹操略微从友人去世的哀意中缓解一些,扶须微笑。
郭嘉终于找到机会开口:“王厚土,我的酒壶呢?”
王垕苦笑:“为了交换巡营暗语送给蒋义渠了。蒋义渠死后并没有在他身上找到你的酒壶,可能被他丢在什么地方了吧?”
郭嘉叹而摇头:“吾兄和我关系不算太好,那个酒壶是他送给我的唯一一件礼物,可惜了。”
之后三人在大营中随意的散步,商议曹军下一步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个本不应出现的人出现在了这里,打破了这份轻松。
曹洪跑的满头大汗,远远的就在嘶喊着什么。
“大兄!!!大兄不好了,朱灵叛变,带兵攻占了咱们的营地,许都也被攻陷了!!!”
曹操面容失色:“你说什么?!”
————
许都城墙上,炎汉的旗帜迎风飘扬。
城内灯火喧嚣,皇亲国戚们肆意的庆祝着胜利。
一名文士立于城墙之上,遥望北方的夜空。他的鬓角已然全白,眼角也满是皱纹,岁月在他的身上留下了足够的痕迹。但他年过半百,身体却孔武有力,一点不像中原文士那般柔弱。
“贾文和,原来你在这里,可是让我一通好找,赵司徒到处在找你,陛下也问了你好几句呢。”
贾文和,或者说贾诩回过头:“原来是子扬,如何啊?陛下封了你什么爵位?”
刘晔,刘子扬讥笑起来:“哈哈哈,说来好笑。明明是你说动朱灵带兵反正,由我带人打开的朱雀门。却只封了我一个西亭侯,给文和封了一个寿亭侯。”
“又是寿亭侯?”贾诩奇道,“寿亭侯不是刚刚封给关羽了吗?”
刘晔愈加嘲讽道:“赵司徒以关羽是曹贼附逆为由,去了他的爵位。对了,文和可知赵温给自己封的是什么爵位?”
贾诩不置可否。
刘晔只能自顾道:“江南县侯。他躲在府中,半点事都没做,居然敢自领县侯。”
“这些都不重要。”贾诩突然说道。
刘晔一愣:“文和何意?”
“曹操。”
“曹操?”刘晔不解,“曹操不是死了吗?荀谌传来的消息难道还能是假的?”
贾诩嘴角微翘:“那可未必,你见到曹操的人头了?”
刘晔沉默。
贾诩问他:“怎么?你很怕曹操吗?”
刘晔点头:“如果曹操没死,我是绝对不敢背叛他的。”
“可你还是这么做了。”
刘晔扭头看着身边代表炎汉的红色旗帜:“因为我姓刘。”
“哈哈哈,这就对了。”贾诩抚掌大笑,“你姓刘,所以你没得选,只要有机会,你就必须站在大汉一方。”
刘晔道:“那文和呢?”
“我?”贾诩收敛假笑,“我只站在赢的一边。只希望这次我没有选错。假如我错了…”
贾诩沉默片刻:“我们都会死。”
(第一卷,不一样的三国,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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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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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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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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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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