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人很着急,抓着谢元的胳膊说道:“傻孩子,是因为真的有人来问了呀。是平城的鲜卑人派人来问的,不仅如此,那人还问,有一个在宋军里头做校尉的,叫解元的,是不是跟谢家有什么关系。
你爹跟人家说,谢家没有儿郎,也没有远亲了,在宋军做了校尉的人,怎么也不可能跟谢家有关系。
至于问那个伺候留祯的婢女,你爹回人说,内宅女子不方便见外客,就给打发走了。”
“对,这不是挺好吗?”谢元反问,“还有什么问题?”
谢夫人着急地说:“你想一想,连平城的人,都已经怀疑你跟宋军校尉的关系了,虽然说这回搪塞了过去,可是纸包不住火啊。这风声若是传到宋军里头,你经得住查吗阿元……”
谢元抿紧了唇,不吱声。
这个时候谢父接着说道:“虽然不知道你们做了什么事情,但是平城的人,明显是针对留祯才来查问的,他们总不会因为我一句搪塞,就善罢甘休,你总得在家住几天,将这一关给应付过去。”
谢元想起了沈留祯给她的信,此时才细想其中的意思,恐怕是让她去平城一趟,证明自己的婢女的身份。
可是既然他们已经怀疑到这种地步了,再去……还会有用吗?
谢元来不及细想,就被谢夫人急切的声音打断了:
“不不不,阿元……你听娘说,我听说你的事情了,最近那一场仗,你立了大功,宋国一朝扬眉吐气,你成了少年英雄了……”
谢夫人说到此处,眼中热泪盈眶,抬起手来摸着谢元的脸庞,瞬间泪如雨下,是欣慰,也是疼惜地说道:
“我的阿元,是个英雄了……娘为你感到骄傲,可是,你不曾听说过那句话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现在多少人的眼睛都盯着你。你是个女郎的身份,眼看着就要藏不住了。不若趁着这个机会,别回去了,安安心心地换回来,呆在家里。”
“娘!”谢元急躁地眉头一挑,就要发作。
谢夫人却先一步打断了她的话,死死地拽着她的胳膊,声音高亢地吼道:
“难道非要撞到南墙上头破血流,一个人对抗整个世道不可?!到底如何你才肯罢休?!”
谢元目光闪动,没有言语……到底如何才肯罢休?
她说不清楚,但是绝不是现在这样。
这个时候,她爹像是听到了她内心所想一般,叹了口气,劝说道:
“阿元……其实你娘这个话,也不无道理。你现在退下来,是最好的结果了。
你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众人仰慕你这么一个少年英雄。如果你在这个时候“病逝”,史书上少不得要将你的名字记上一笔,再注一句:天妒英才。
可是,若是你女郎的身份被发现了呢?……不单单是欺君之罪能不能过去。
而且因为你是个女郎,又进了都是男人的军营,少不得遭人非议诋毁,名誉受损,你相信爹,那种滋味不会好受的。”
谢元安安静静地听完,丹凤眼无力的抬了起来,难过地问:
“爹,即便史书上会记载一个叫解元的少年校尉,那是我吗?那不是我,因为我是个女郎,而他不是……从始至终,他都是一个假身份,我才是真的。”
谢父愣住了,看着谢元倔强挺拔的身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了。
谢夫人看了看自己的丈夫,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儿,有些不甘心地说:
“阿元……你别死心眼了,现如今你要如何掩藏自己的身份,你藏不住了!与其藏不住的那一天,灰头土脸的被人赶回来,还不如自己带着荣耀退下来,面子里子都有了……难道娘说的不对吗?”
谢元看着娘亲的表情,倔强地抿了抿唇,声音温柔又坚定地说道:
“娘,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可是不到最后一刻没有就此放弃的道理,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的,放心好了。”
谢夫人还要再说什么,被谢父走过来拦住了,说道:
“阿元一路上被你吓得,紧赶慢赶的到了家,天色不早了,让她洗漱洗漱,吃些东西休息吧,明天再说。”
而此时,已经在温柔乡里睡了一觉的周免,突然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咒骂了一声:
“我艹……终于想起来在哪儿见过了!那两个不是几年前来找自己家女郎的人吗?!”
被他这一声吼惊醒的妓女,揉着自己的眼睛看了看天色,嗔怪道:
“死鬼!你躺在老娘的床上,倒还想着哪个女郎呢?”
周免做梦似的看着身边的“女郎”,再想一想自己跟随了多年,亲眼看着他从一个小兵做到了校尉的谢元,心神俱震,支着胳膊愣在那里半晌没动。
妓女见他不接话,以为他是梦游了,觉得无趣,正准备躺下接着睡觉。
忽而听得“啪”的一声巨响的耳刮子,吓得她所有的睡意都飞得一干二净。
她支着半个身子,凑着细微的月光,惊恐地看着黑夜中那个打了自己一个耳光的兵老爷。
未知使她哆嗦,一句话都不敢说,也不敢动。
只听那个疯了似的人又念叨了一句:“草!我想什么呢,绝不可能!”然后就“咚”地一声倒在了床上,翻了个身,接着睡去了……
可怜的妓女被吓得满脑子浮想联翩,听着他后来的呼噜声,却再也不敢睡着了,生怕他突然发作,在梦中将她打死……
……
第二天,谢元天不亮就起床,雷厉风行地穿戴整齐之后,披上斗篷,就去给自己的父母请安,顺便告别。
谢父谢母似乎早就料到会如此,早早地就准备了饭食等她,她看了看沉默的父母,要走的话没有说出口,安安静静地坐了下来,一家三口一起吃饭。xǐυmь.℃òm
吃完了之后,谢元将筷子放下,说道:“爹、娘……我吃饱了。”
后头的话没说,但是他们两个都懂了。
谢父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谢母咬了咬嘴唇,眼睛含泪地说道:
“阿元……娘就你这么一个骨肉,听话别走了,别让我为你提心吊胆。”
谢元没有看她,垂着眼睛平静地说道:“娘,我营中还有事情,不能在外多呆,我会回来看你的。”
“站住!你难道非要我命人将你捆起来不可?!”谢夫人怒而起身,整个人都在发抖,与自己女儿的固执如出一辙。
门口处,谢元转了半个身子,身上的斗篷遮住了她大半个颀长挺拔的身姿,依旧桀骜不逊。只听她用平静且自信地语气说道:
“娘……小时候他们就拦不住我,现在……更不可能了。”
说罢,不等谢夫人反应,她转身便走,红色的斗篷鼓着风,消失在门口处,再也没了踪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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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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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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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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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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