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合王爷的死,肯定跟他们脱不开关系。
可是到底是怎么个关系法,他怎么也想不通。
于是他骑在马上,时不时的就偷偷地瞄他们一眼,想要看出个所以然来。
他倒不是为了给穆合王爷伸冤啊还是怎么着,他就是一颗熊熊燃烧的好奇之心按捺不住。
终于,刘亲兵从别人家买了一件外袍回来了。
他也不顾上察觉此时的这莫名其妙的气氛,一过来就从马背上溜了下来,撑开了衣服,对着沈留祯殷切地说:
“来,郎君,赶紧下来将衣服穿上。”
沈留祯听闻,乖乖地从马上翻身下来,走到了他的跟前,在刘亲兵的服侍下套上衣服,系上腰带,终于有些人正常人的样子了。
他抬头对着谢元一笑,笑着笑着,眼光一瞥,脸上的笑容就有些不自然了。
谢元自然看得出来他那表情细微之处的异样,连忙顺着他的眼光往下看。
孤独坚也顺着谢元的反应往下看。
沈留祯一搂袖子,突然高声说道:“那什么……还得找个地方,洗洗脸啊。”
独孤坚和谢元听闻,都看向了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间就在乎起自己脸上的灰了。
刘亲兵倒是很同意,说道:“啊……那行啊,那走吧,前头再走一段有一个村子,旁边有一条小河,去那儿洗洗。”
沈留祯直接走过去,要上马。刚踩上马镫,谢元下意识地就伸出手来,抓着他的手,一把将他来拽了上来。
这搁平常人身上,确实倒也没有什么……关键是谢元着拽人的姿势,有些帅……
独孤坚眼睛亮了一下,更加对这个被沈留祯带来的小丫鬟感到好奇了。
“快走吧,快走……洗完了好回去。”沈留祯胳膊里头圈着谢元,拉着缰绳抖了一下,调转了方向就往前头去了,将其他人都扔在了后头。
谢元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
沈留祯的嘴唇贴在谢元的耳朵边儿,小声地说:“你鞋底上蹭的全是血迹,这不是回去送破绽呢吗?”
谢元听闻,连忙低头要去查看,沈留祯拿胳膊圈着她不让她看,说:
“别看了,你这一抬鞋底子后头的人全看见了。”
谢元听话的不动了,她心情颇为不爽快。
这几日当一个可有可无站桩似的小丫鬟,对于好动的她来说,已经够憋屈难受的了。
以为今日杀了穆合王爷就能解脱,结果还得憋在这里。
憋在这里就算了……还得顶着破绽往狼窝里头钻。
谢元抿了抿唇,绕过了沈留祯的肩膀,往后头看了一眼,问:“皇帝给你派的人你也不信?到了前头咱们吵个架,你我直接分道扬镳算了,这样利索。”
沈留祯沉默了一会儿,声音缓缓地说道:
“阿元,这个时候就该当个毫无动静和异常的旁观者。你若是突然间就走了,引起了人的怀疑和注意,那本来不会被人发现的破绽,说不定因为有了可疑的目标,反而暴露了出来。
你走了倒是安全……我怎么办?留着我在这里成为他们怀疑攻击的对象,然后被一众穆合王爷的人抽筋扒皮吗?””
谢元的嘴唇动了动,不说话了。
本来她想说:我相信你有本事给自己脱罪,并且保证自己的安全。
可是这话说出来到底有些太无情了。他再有本事,也不是她将他置于险地的理由啊。
“那你说怎么办?不会想着去河边洗吧,别说血迹根本洗不干净,这鞋沾了水也干不了,岂不是更可疑?”谢元压低了声音说。
“笨啊,洗什么,到时候借口不小心鞋子沾了水,顺手将那鞋往河里一扔,再换一双不就行了?”
谢元扭过来看着他,两个人的脸挨得那么近,又四目相对,本该是暧昧情动的姿势,但谢元的丹凤眼依旧威势惊人,冷冷地问:
“沈留祯,你说谁笨?”
“我我我……”沈留祯眼神飘忽,立马就怂了。
就这样,两个人终于到了河边。谢元在沈留祯的掩护下,靠裙摆遮挡着靴子,小心翼翼地下了马。
然后一前一后,走到了一处平缓的浅滩边儿上。
沈留祯是十分自然地蹲了下来,捧起水洗脸去了,谢元站在他的身后不知所措。
她总不能自己莫名其妙地就往河水里头走吧?
沈留祯捧着水洗了两下,回过头一看,谢元正在站在那儿,神情严肃如临大敌般僵直着。
他瞬时就笑了,对着她温柔又带着点儿欠揍的语气,说: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看看你家郎君的脸上,有没有哪儿没有洗干净?”
此时天已经入了暮色,各自脸上的表情有些看不清楚了。但是沈留祯依旧可以肯定,此时谢元冷着脸翻了个白眼。
他轻轻地笑出了声,就那么蹲在水流边,脸上带着些水渍,扭着身子看着她,等她过来。
谢元直接走了过来,撩起裙摆来,故意往那河滩的里头站了站,让自己的靴子能沾上水,蹲下了身。
然后单手一下一下的沾着水,往沈留祯的脸上擦着。
她头两下手上还没有轻重,差点将沈留祯给按倒在河里。可是沈留祯一直闭着眼睛,脸上带着微笑,还有那两个浅浅的小酒窝,任由她刮脸。
谢元瞬间就心软了,也没有了借机报复他的心思。
于是后头渐渐地手劲儿就轻了下来,一下一下地,仔细地将他脸上没有洗下来的灰,给抹干净。
两个少年人,蹲在傍晚夜幕即将到来的河边。
一个乖乖的伸着脸,一个温柔地撩着水,替对方擦拭着脸上的脏污,总是带着些美好的感觉,让旁观的人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m.xiumb.com
独孤坚和刘亲兵都是这么想的。
于是他们莫名对视了一眼,将脸扭到了一边去。
谢元看了看,见他的脸上已经洗干净了,于是就抬着自己的胳膊,用袖子,一下一下地他将脸上的水给沾干净。
“阿元……”沈留祯闭着眼睛,感受着谢元的动作,情不自禁地唤了一声,语气温柔缠绵,深情似水。
谢元一心给他沾水,没有旁的心思,自然也领悟不到。她只是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没事。”沈留祯说。
谢元给他擦脸的手顿时就僵住了,冷冷地看着他,小声地怒道:
“好几回了!做什么总是叫人不说话?!是不是得结结实实地挨我一顿拳头,你才肯把后半句完整地说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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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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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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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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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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