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元是不在,要是阿元在,见你这么欺负我,她能打得你满地找牙!……可惜她不在,现在都不知道她人在哪儿……”
他说着,哭得越发的伤心,一边哭,还一边拿着袖子不停地擦眼泪,与平时他一副谨慎自持的小大人模样十二分的割裂,直看得所有人都傻了眼。
“阿元是谁?”乌雷不由地问。
“我最好的朋友,兄弟。世上再也没有长得比她好看的人,再也没有人比她更有武学天赋的人,可是她不见了……”
沈留祯顿了顿,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绝望,眼中带着回忆的神色,痛楚不甘地说:“我离家来平城的那一天,她骑着马头也不回的跑了,至今都没有找到,杳无音信……”
乌雷见他这个模样有些于心不忍,说:“你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魂不守舍的?”
沈留祯不说话。
乌雷往旁边的位置上一坐,说:“好家伙,因为那个阿元没了,你就不想活了?连我的问话都懒得搭理了?”
沈留祯咽了咽眼泪,低着头说:“我在这世上,就我爹一个亲人,就阿元一个朋友,现在我爹生死不明,阿元也失踪了,我还在世上熬着干什么?死了就死了吧。”
他说这个话是真心的,本来在平城的日子就过的极为难受,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种日日被人歧视排挤的滋味。
任凭他平时惯会装的和善,可惜人家看见他这张汉人的脸就开始恨上了。
你若是太过于友好,他们说你软弱虚伪,你若是强势一点,人家又说你自视甚高,傲慢,骨子里头歧视他们。
权利在人家鲜卑胡人的手中,人家就是看你不顺眼,怎么都能找到个理由指责你的不是。
关键这个不是,说不定哪一天就变成杀头的罪了。
这样的日子过着有什么盼头?现在他爹和阿元都生死不明,就更加觉得活着没有意义了。
乌雷看着他这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有些觉得可笑,又有些心有戚戚,于是劝道:“他们是下落不明,又不是真的死了。你现在就不想活了?万一哪一天有了他们的消息,岂不是亏大了?”
沈留祯听闻,黑暗无光的眼睛一瞬间便有了光亮,带着希望的神情看向了石余乌雷。xǐυmь.℃òm
石余乌雷笑着说:“你爹是个大将军,又不是什么无权无势的贩夫走卒,即便是受了伤,这么久了都没有消息,那大约就是好消息……至于你说的那个阿元,你不是说他武学天赋很高吗?那他自保够不够?这么久没回家,许是在外头有了谋生之法呢?”
……
……
沉闷的号角声声声嗡鸣,喊杀声震天响,投石车巨大的滚轮从旁边滚滚前进。
谢元感觉脚下的大地好像都跟着叫了起来,随着嗡嗡声响,不停地震动着,像是踩在了云头上似的,又虚又软。
她手中握着弓,维持着平举的姿势,一边快速前进一边搭箭瞄准,连珠似的箭“嗖嗖”地往外飞。
老方刚刚弯下腰,就觉得头顶上一阵风过,一支羽箭飞了过来,扎进了眼巴前敌人的眼窝子里,箭矢透了半个头颅,血浆四射,那人当场就死亡倒地。
老方吓得一回头,冲着身后不远处的谢元怒道:“憨批娃子!差点连老子也射死了!”
谢元抿着唇全神贯注,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一双眼睛亮如星辰,手上的动作不减,一连又朝着远处射了几箭出去,箭箭命中,为自己人打了掩护。
可箭矢的数量有限,她再抬手去够的时候,已经没有了。随即利索的将弓扔,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就朝着前方对战的人群冲了过去。
老方一把拽住了她,着急道:“你就在后头吧别冲了!人头够了就行了。”
话音刚落,对面城墙上飞下来一支箭矢,“咚”地一声扎在了谢元背后的箭筒上。
吓得老方连忙松了拽着她的手。
可刚一松开,谢元人就冲了出去,挥剑砍斩杀着相遇的叛军,身手又利落又狠,刀刀都往致命的要害上斩。
老方一个已至不惑的老油条,从来都是能怂就怂,能偷懒就偷懒,此时站在谢元的身后,愣是被谢元这股子痛快杀敌的势头给激出了血勇来,有些热血沸腾。
他转头一看,见被自己以偷生经验培养了许久的二愣子也跟打了鸡血似的往前冲,他咬了咬牙提着刀,也迎了上去,一刀斩下了旁边一个围攻谢元的敌人胳膊。
残肢断臂滚落,喷了扭过头的谢元一脸。
她跟没有知觉似的,冲着老方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又要往前冲。
老方趁着脚下尸体挡路的空隙,说道:“别冲了,底下人杀的差不多了,马上就要撞城门,你跑过去还得跑回来。”
果然,又是三声号角的嗡鸣声响起,围在城门口的士兵,纷纷开始给后头的撞木让路,顺便抬走堆积在门口的尸体。
老方拉着谢元往旁边退,仰头看向城墙上方。几支巨大的云梯随着绳索的拽动靠在了城墙之上,他们配合着撞城门,也开始攀墙头。
而城墙之上,开始往下扔石头和火油……
人命如草芥……一场清缴叛军的攻城之战,眼见着活生生的人,不管是敌是友,都如同稻草似的纷纷倒地,温热的血液带着活人的体温和灵魂四处弥漫,剩下了一堆堆软趴趴的肉体。
谢元刚刚只能看见眼前的你死我活时,杀红了眼,并没有时间想这些。
可是此时稍微往后退了退,仰头看了看周围的景象时,就被这样残酷的场景所震撼,突然便觉得人如蝼蚁,生命渺小来。
可是她这番感慨也只是一瞬,很快那些热油和石头便滚落在了他们的身边。
谢元他们只能在尸体中左右躲闪,与四处弥漫的烟尘和火焰抗争,顺便随时替换那些抬撞木,又不幸倒地牺牲的人。
没有命令撤退,他们的命就堵在城门口上消耗,只有城门早日撞开,才有一线生机。
老方拉着她又往后退了退,嘱咐说:“赶紧捂着鼻子……烟也能呛死人呢!”
谢元看着越来越大火势,眼见撞木和抬着的人都着了火,吼道:
“三伙四伙替上!其余人赶紧灭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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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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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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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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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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