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三德正挨个在下头骂骂咧咧地踢人呢,就见眼前的这个人,从双手握着长矛的姿势,改为了一只手托举,向天投掷的姿势。
克三德直接一脚踹了过去,怒道:“我草!操练里头有这么个动作吗?!笨成什么样了才能……”
他抬眼的瞬间骂声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方阵里头的士兵们,齐刷刷的都在做这个动作!
克三德连忙转过身看向了山坡上的谢元,只见那个身材匀称的少年,用一个极为漂亮的姿势高举着长矛,身子向后倾,一条腿高高抬起,稳之又稳的立在了那里,那认真的模样……让克三德特别想打他!
“我草勒谢伍长!士兵操练里头可没有这一项!你怎么能自己加动作呢?!”克三德朝着谢元怒喊。
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见谢元“嗖”地一下将手中的长矛给甩了出去。
下头跟着练的方阵,只见一片高举着的长矛晃动,也跟着做了一个投掷的动作,要将长矛往外扔。
好在大多数人觉得有些不对劲,在长矛将将要脱手的时候,急止住了。但是依旧又那么两个脑子慢的,真将长矛给扔了……
站在方阵里头的克三德只觉得头顶上“噌”的一个长矛飞过,吓得连忙低头,随即站起来骂道:
“他娘的谢元!……哪个二愣子扔矛呢!谁!谁!?”
他站在人群中朝着众人怒吼,而站在上头的谢元突然高兴的叫了一声:
“投中了投中了!”然后就从那坡上飞奔而下,朝着左边的空地上狂奔而去。
操练的人们连忙跑上山坡去看,只见谢元将扎在地上的长矛拔了起来,上头扎了一个肥硕的田鼠。
众人都高兴地欢呼了起来。
老方眼睛一亮,说道:“快去看看,这老鼠这么肥,洞里头说不定还藏着冬麦子呢!都去找找!快去地里头找一找。”
围在一起的人听闻,连忙拿着手中的长矛去谢元站着的周围去找坑挖土去了,搞得谢元举着那只田鼠站在田地中间,茫然无措。
老方看她这个样子就笑了,自言自语地说:“你看他憨的……一看就是个没种过地的人。”
他转过头来又冲着身边闲着的几个人说道:“你们再去找点野菜啊,别闲着了,说不定这一回能吃顿饱饭,快去!”
“哦哦哦……对。”那几个人一听,快乐地跑开了。
果然,在众人的合力寻找之下,真的找到了那田鼠的洞穴,真从里头刨出了好大一堆的麦子,足有两升那么多。金灿灿的粮食被士兵们一个一个的从土里捡起来,生怕少捡了一粒。
一番忙碌了之后,大家聚在灶火旁,等着食材下锅。那口锅不大,是从附近的空荡的农舍里头找来的。
老方双手捧着那些小麦粒,眼睛里头全是一种渴望而幸福的光亮,喃喃地说道:
“哎呀~这麦子真好,都有点舍不得吃,要是种到地里头,来年不又得是黄灿灿的一大片,现在吃了可惜了了。”
克三德长得块头大,饿得也快,见他捧着麦子磨磨唧唧地就是不下锅,着急地说:
“他娘的你快点吧!说的好像种地里头长出来能到你嘴里似,老子肚子里水饱的晃荡!”
老方眼睛里憧憬的光熄灭了,耷拉着嘴角,毫不留恋的将那些麦子扔进了锅里,又将剩下的都倒进去了,说:
“你可说的是呢,种这块地的人,都不知道有命吃上了没,我连块地都没有,瞎在这儿做白日梦……”说罢他还失望地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嗨……”
众人一阵沉默,都看着锅里翻腾起来的白色汤水,里头已经被处理好,剁得碎碎的田鼠肉在翻腾。
谢元皱了皱眉头,撇去那些不好的联想,突然想起了诗经里头的一篇名曰《硕鼠》的歌来,着实应景,于是低声唱道: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
她的声音柔和,曲调悠长,是怪好听的,就是带着点文人的酸气……
毕竟是她爹谢昀教的,有点酸气不是很正常么?
可是老方听了不高兴了,打断了她说:“哎呦你快算了,这歌不是这么唱的,好家伙,对田鼠你还唱起情歌来了?!”
此话一出,众人哄堂大笑。
谢元有些摸不着头脑,迷茫地问:“唱错了?……我爹就是这么教的呀。”
老方一张脸揪得跟吃了苍蝇似的难受,说道:“哎呦,种地的人,对着田鼠可恨着深呐!我们唱的时候,都咬牙切齿的唱的你知道不?”
说罢,他就一字一句唱了起来:“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果真是咬牙启齿,音节短促,又快又狠,听着就像是恨不得将它皮给剥了的感觉……
谢元大受震撼,莫名觉得这歌十分的爽快。
“硕鼠硕鼠,无食我麦!三岁贯女,莫我肯德。逝将去女,适彼乐国。乐国乐国,爰得我直?!”
众人都跟着老方一起唱了起来,士兵们浑厚的声音,带着恨意和不甘,都通过这首歌尽情地和了出来,声音渐渐高昂……
“……硕鼠硕鼠,无食我苗!三岁贯女,莫我肯劳。逝将去女,适彼乐郊。乐郊乐郊,谁之永号!”m.xiumb.com
谢元身处其中,看着周围的士兵满身狼狈的坐在一起,挥舞着拳头这么唱着,各个双眼亮如星辰,不知道是在向谁控诉,莫名地感到心酸,眼眶渐渐地湿润了……
……
……
沈留祯只有自己一个人,带着一个护卫,没有家,更没有那个地位在魏国的京都平城购置一所宅院。
所以做乌雷的伴读伊始,他就被安排在了东宫,嫡皇孙的院子里,几乎跟乌雷同食同住。
别的不肖说,鲜卑胡人毕竟是胡人,在讲究规矩上确实要随意许多,这一点,对于沈留祯这个处在下位的人来说,心里头还是挺舒坦的。
“嫡皇孙……”沈留祯谨记着老师谢昀的叮嘱:伴君如伴虎,对于上位者,要时刻保持距离和警惕心。
他们能随意对你好,你不能随意着就不恭敬。毕竟他们杀你全家的时候,轻而易举……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叫我乌雷便可,你天天这么拘着,累不累?”石余乌雷咬了一口发面饼子,不满地斜瞅着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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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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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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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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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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