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留祯一直被谢父留着学文习典,每日功课安排的特别紧,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根本就没有空闲的时候。
好像谢父突然间就恨不得沈留祯能一下子将谢府书库里所有的书籍都装进脑子里一样。
他对沈留祯期望这么深,对谢元却完全放养了起来。即便有时候她闯了祸,谢父也用自己很忙为由,将她这桩案子交给谢夫人处理。琇書蛧
谢元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孤独过……
每天一个人在沈家的练武场上,像是跟所有人较劲一样,挥剑上千次,弓箭靶子都被她射穿了好几个,直到累得自己躺下再也不想起来为止。
她躺在地上,看着天上那些飘走的白云,心里面突然冒出一句话来:无人在意她努不努力,甚至无人在意她在干什么……
因着这句话,凄凉一下子占据了她的心,于是再也没有继续练下去的动力,将佩剑挂在了身上,出了沈家的大门,一个人骑着马,往城中去了。
……
……
一个小丫鬟站在家学课堂的门口,见里头的谢父和沈留祯很认真地在讨论一些事情。
她全然听不懂,却没有胆量去打搅,于是就这么低着头站着,希望一会儿等谢父注意到她了才好开口说话。
沈留祯侧脸朝着门口,余光早就注意到了,但是因为要认真听老师讲课,又分心不得,所以故意给忽略了。
可是不知道为何,突然间他就想起了谢元来,怕那丫鬟是因为谢元才来的。越是这么想,心里头越觉得有可能,哪里还能集中的了注意力听老师在讲什么……
谢元本来就生了他的气,处处躲着他。再加上这几天课业太紧,感觉已经好久都没有看见她人了……
谢父看出来他的心不在焉,叹了口气问:“留祯,是不是太累了?”
沈留祯摇了摇头,伸手一指外头,这个时候谢父才转过身看见了那个不知道在门前立了多久的小丫鬟。
“什么事情?”谢父问。
“回家主……刚刚女郎骑着马离开了,奴婢们叫也叫不住……”
谢父一听就生气了,竖着眉头将书本摔在了桌上,说:“说了这两天外头乱,不让出去!街上到处都是从前头退下来的伤兵,秩序混乱。她什么时候能让人省心?!”
沈留祯听了之后,小心地说:“老师……我知道谢元去哪了,要不我带上我家的几个亲兵,将她找回来吧,顺便我也想去透透气。”
他这话说得语气绵软,带着祈求的味道。
谢父的怒气瞬间就消了,看着沈留祯叹了口气说:
“是我太着急,把你一个小孩子逼的太紧了……”他疲累地抬了抬眼皮子,“你去吧,快去快回,顺便我也休息一下。”
沈留祯抿着嘴笑了,脸颊上的两个小酒窝又露了出来,说不出的乖巧。
他从课桌后头站了起来,一摆袍袖规规矩矩地对着谢父行了个礼,儒生的仪态礼仪无可挑剔,恭敬地说:“谢谢老师,学生去了。”
这才出了学堂的门。
……
……
谢元一个人骑着马在街市上百无聊赖的乱逛。平时本来就拥挤的街道,因为涌进了很多伤兵,还有城外头进来避难的民众,变得更加混乱不堪了起来。
街上霎一时间多了这么多生面孔,新来的不自在,旧的也不自在,更何况那逃难的和城中有家的人一看就不一样。
所以他们彼此对上视线的时候,都透着嫌弃,到处都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气氛。
谢元出生之前,南北两边刚刚划定了疆界,很是互不干涉的和平了几年。
即便是他们搬家,也只是在路上见过许多穷人,却从来没有经历过什么战乱场面。
她好奇地看着路边那些包裹着伤口,行动缓慢的伤兵……
那些伤兵也用好奇地眼光看着她,猜测这么一个骑在马上的半大孩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他们的表情疲累,满身的脏污,抬眼看着她的眼神绝对称不上友善。
正在此时,从旁边传出来了一阵呼喝和打骂声:
“他娘的北夷小杂种!就你也配活着!打死你!我他娘的打死你……”
谢元寻着声音望过去,就看见三个伤兵正在殴打一个少年,少年蜷缩在地上抱着头,被那些人一脚一脚的踢着,一声不吭。
“你们干什么?!!”谢元出声质问。
她的声音稚嫩,任谁一听就是个孩子,谁会将一个孩子放在眼里,于是又补了几脚之后,才抬头看向了声音来处。
然后就看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脊背笔直的坐在马上,一只手按在剑柄上,另一只手牵着缰绳,一双丹凤眼不怒自威,活脱脱一个大人模样……
甚至,还带着些军中的味道。
可他明明是个孩子啊……几个人强忍住了心中这种怪异的感觉,冲着她喊:
“谁家的小毛孩也敢多管闲事,给爷们滚!”
谢元听了这话,不但没有滚,还利落地翻身下马,将缰绳拴在了旁边的茶棚柱子上,走到了离他们不远处,问:
“为什么打他?”
此时,被打的少年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远远地靠在了墙边上……谢元毕竟是一个半大的孩子,顶多也就到人家的胸口,被这三个兵一档,他根本看不见说话的是谁,只是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那三个伤兵见他这么不识趣,一时间都有些无语。
但是见她这一身的装扮还有马匹,他们心知他的家世肯定不是他们能打得的,于是冷笑了一声解释说:
“你看不出来吗?那个小崽子是北夷人的血统,他娘的北夷杀了我们多少人,老子打他出气不行吗?!……小子,你不懂咱们不怪你,现在爷们教你了,能滚了吧?”
谢元听闻,侧了侧脸,从三个人站着的缝隙中往后头瞧去,正好看见了那个少年的脸,而那个少年也恰好看着她……
谢元愣了一下,这人她认识——就是上次带着人要打劫沈留祯的那个小混混……
“他不是什么北夷人,我认得他,你们没来的时候,他就生活在这儿了,怎么可能是北夷人呢?”谢元说。
谢家人的优良传统,就是讲道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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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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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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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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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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