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说话了?”
刚刚还怼得厉害的独孤坚,因为谢元长时间的沉默,不由地又心虚了起来,开始想自己这些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谢元皱着眉头,将手放在了腰间的佩剑上,吐了一口闷气说道:
“没什么好说的,差事上见真章吧。”
独孤坚听闻,神情怪异了起来,有一种自己气冲冲的挑事儿,结果对方太大度,显得自己很幼稚的尴尬感。
这个时候,正好刘亲兵从外头回来了,嘴里哼着小曲,拎着酒壶,十分潇洒地从前厅的门前走过。
“刘大哥。”谢元礼貌地打了招呼。
“哎……”刘亲兵应了一声,双眼却被独孤坚给吸引过去了,问道,“大过年的,你怎么跑我们这儿当门神了?”
他刚问完,又看了一眼紧闭的前厅大门,顿时想起了一种可能,连忙说道:
“嗨,跟我没关系,问这个干什么。”
说着就径直穿过了回廊,往后头去了。
独孤坚看着潇洒离去的刘亲兵翻了个白眼,酸唧唧地说道:
“我看他现在倒是挺闲,你们怎么还养个吃闲饭的护卫。”
谢元觉得这个独孤坚话多且到处找茬,冷着脸回道:
“他对我们来说不是护卫,是家人。”
哦对,他本就是一个话多的人,当初沈留祯带着他去,就是因为他好说,让他去穆合的营地里头探听势力划分的。
这找茬的毛病,估计就是因为看他们是汉人,所以下意识地看不顺眼,谢元想。
这个时候,大厅的门开了,皇帝和沈留祯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
皇帝看见了谢元,微微笑了一下,那表情似有愧疚,又有些担心,转身问沈留祯道:
“那件事情游说的怎么样了,五天之后上朝,有把握吗?”
沈留祯在披风下头的手揣在了袖子里头,笑着说道:
“至少有六成把握。”
皇帝听闻,爽朗地笑了出来,说道:
“六成已经很高了,留祯,辛苦你了。”
沈留祯躬身说道:“都是臣应该做的。”
乌雷听闻,脸上的笑容又浅了些,似乎愧疚的神色更多了些。
他站在门口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犹豫,说:
“因为朕的些许私心,倒是让你们受了委屈了,朕对不住你们。”
他说罢,也不管谢元和沈留祯如何反应,就径直迈开步子离开了,脚步飞快,独孤坚连忙跟了过去。
谢元和沈留祯看着皇帝乌雷那气度华贵的背影,都有了短暂的愣神,不知道心里头是个什么滋味。
等反应过来去送的时候,总是差一点儿距离,皇帝乌雷好像生怕他们追上似的。
到后来,沈留祯就心照不宣地拽住了谢元,让她跟自己一样,尽量保持着一点距离跟着,一直到了大门口,目送乌雷骑着马离开,他们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陛下说的对不住,是因为昨日那件事情吗?”谢元问。
沈留祯一边跟她并肩往回走,一边声音低缓地应了声:
“是。”
要说没有失落是不可能的。
谢元看了情绪低落的沈留祯一眼,也觉得颇为糟心,她皱着眉头说道:
“陛下哪儿都好,就是在保太后这儿有些魔怔。”
沈留祯吐了一口气,悠悠地说:
“我能理解他。”
谢元意外地抬了眉头,觑了他一眼问:“你能理解?”
“人么,对从未得到的美好东西,总是会想象的很完美。又因为无法得到,就会越发的渴望。对于陛下来说,母子亲情就是这么一种东西。”
谢元顿住了脚步,似乎有些无语,说:
“可是保太后并不完美啊,我不信陛下看不出来明显她是在利用他,得到荣华富贵,得到权势,甚至还想将这权势延续到太子的身上。”
沈留祯揣着袖子,微微低着头,一边思索一边认真地说:
“他自然是知道,可是他也没办法从别的地方弥补这种遗憾,只能视而不见,从保太后那里能得到一点儿是一点儿了。”
谢元听闻,无奈地咬了咬嘴唇,复又走了起来,烦躁地说道:
“他要是真有那么一个亲娘,他就不会这么想了。这世上没有人是完美的,包括自己的亲娘。你没事就应该跟他讲一讲,这世上好多亲娘就是束着你让你难受的!并没有那么好。”
沈留祯听闻,知道她是因为谢夫人有感而发,淡淡地摇了摇头,说道:
“没有用,拿得起才能放得下,从未拿起来过,何谈放下呢。”
谢元听闻,突然心中一滞,两个人又走了一会儿,谢元小心翼翼地问:
“那你呢?陛下曾说,只有你跟他经历相似,所以才能理解他。”
沈留祯听闻突然扬起了头,带着自嘲,十分畅快地长叹了一声,说道:
“哎……我呀……”
那一瞬间,沈留祯脑海中闪过了许多人的脸庞,都是那些曾经照顾过他,眼神中闪着各种心思的女人。
他好像命不太好,在眷恋母爱的时候,连一个愿意装的人都没碰到。以至于早早的,他就放弃了幻想,不需要也不在乎了。
“想一想,确实很遗憾,可是……”沈留祯扭过头来,笑着说,“可我现在不是有你了吗?”
谢元听闻,先是在心中松了一口气,觉得因为自己的存在,多少填补了沈留祯心中的遗憾,是一件好事,至少能不让他那么难过。
可是转念一想,总是觉得哪里不对。
她突然站住了脚,转手对着沈留祯的肩膀上就是一搡。毫无准备的沈留祯直接被搡到了回廊的柱子上。
他捂着自己的肩膀委屈地看着她,波光潋滟的眼睛闪着惊讶的光,一脸的懵。Χiυmъ.cοΜ
就见谢元将一只手掌“啪”地拍在了他脑袋后头的柱子上,逼近了他不满地问道:
“你是哪根筋儿不对,觉得我像你娘了?!这世上有我这么爷们的娘吗?!”
沈留祯听闻,眸光一晃,差点笑喷了出来,连忙解释说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啊阿元,你真是……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动手搡人呢?摔得我后背疼。”
沈留祯说着,还故意揪着脸,伸手够了够自己的后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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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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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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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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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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