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可没有想那么多,就是不想看你不高兴,如果我要是知道,鼓励你两句你就敢离家出走……”
谢元扭过脸来问:“怎么了?如果知道我会离家出走,就不说了?”
沈留祯嘴唇动了动,看着谢元的脸眸光闪烁,半晌移开了目光,温柔又无奈地说:
“说还是要说的……只不过要劝你不要做那么危险的事情。这世道,冤死在路边的白骨都能铺路了。你不知道,当时我得知你失踪了,多害怕,我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谢元见沈留祯垂着眼眸,遗留下来的伤心和恐惧,那么明显的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不由地心中暖意盈动。
谢元看着他好看且沉静的侧脸,一边庆幸自己的幸运,庆幸自己能得到沈留祯无条件的支持和爱慕,一边又对自己能得到这份幸运感到疑惑。
她微微偏了一下头,问:
“留祯,你为什么跟其他人都不一样?你也是读圣贤书的,而且你非常喜欢书。按照圣贤书上所说,女子绝不该是我这个样子。可是我却从未听你说过我半分不好。
连爱护我的亲生爹娘都总是说我不该如何如何……,你难道不相信书上说得话吗?”
沈留祯扭过了脸来,用扇子骨轻轻地戳在自己的下巴上,说:
“我信书上说得话啊,只不过在我心里,阿元你是个例外,至于为什么会这样……”
沈留祯露出了沉思的模样,他垂着的眼睫毛在灯光下的阴影清晰无比,随着他的移动,不停地在脸上变换长短,像是细腻温软的鹅绒一般,挠着谢元的心。
谢元目光向下,又因为他扇子骨的指向,落在了他那饱满红润的唇瓣上……
真好看啊……谢元在心里头不禁地想。
“或许是因为……在我的心里,你比什么都重要吧。”沈留祯说。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故作深情,而是很随意地便说出了口,就好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理所当然。
可是正是因为这种随意,却击中了谢元的心。让她的脚步一顿,整个人都恍惚了一下。
“怎么了?”沈留祯见她愣在了当地,问。
“没事,不早了,休息吧。”谢元平静地说,转身就开了房门进屋去了。
沈留祯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跟着谢元到了她的房门前。
月色清冷,回廊上的灯笼散发着温暖的光亮。他看着紧闭的房门,愣了一会儿神,才失落地往回走,进自己的房间去了。
如果说,有什么可以让他觉得安慰的,就是现在两个人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头,这比分隔南北两国,一年都不一定能见上一面的情况,实在是幸福太多了。
而谢元看着窗外沈留祯离去的身影,心中突然产生了很大的内疚感和罪恶感。
她从来不敢说,沈留祯在她的心里是第一位的,即便是此时此刻,她都不敢这么说。
她想的东西太多了,只有自己脆弱孤独的时候,才会想起沈留祯的好来,才会觉得他弥足珍贵。平常的时候,好像……并没有怎么将他放在心上。
谢元想到这些,心中不由地疼了一下。原来她与沈留祯的付出并不对等啊。
自己好像从未为了沈留祯做过什么,到底何德何能,就得到他这样的偏爱,并且心安理得的呢?
谢元皱紧了眉头,越发的难过起来……原来自己这么可恶的吗?欺负一个全心爱着自己的人?
……
……
半夜,谢元靠在床头上,看着窗外的月光发呆,脑海中回忆着与沈留祯有关的点点滴滴,睡不着觉。
当她想到当初沈留祯逃出宋国京都时,站在船头上痛哭控诉的样子,终于有些明白他当时为何那么伤心了。
于是不由自主地,沈留祯当时的表情,他的眼泪和痛恨,当时说得那些话,还有他站在船头上,一身落拓的大袖衫,却像是失了魂似的越来越远的身影,一遍又一遍的在她的心里重放。
他当时是真的伤心痛恨啊,可是几个月之后,他依然给她寄过来了一幅自己的肖像,画上的人温柔地笑,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似的。
谢元更内疚了……沈留祯的性子她能不知道么,得罪他的人从来没有什么好。
更别提让他伤心成那个样子的了,估计除了她,不曾有过第二个……
可是他却对她宽容大度至此,当真像他所说,自己对于他来说,是个例外,还是个极端的例外……
突然,谢元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因为窗外出现了一个人的侧影。
是沈留祯……
沈留祯本来就生的好看,不只是脸,身材纤合匀称,再加上他从小养出来的仪态,线条优美的侧颜,所以即便是映在窗户上的一个侧影,也像是一幅精心修饰过的画儿一样的养眼。
谢元看着沈留祯的剪影在她的门前活动,一会儿走近了,一会儿又转身走远了,一会儿又站在门口,仰着下巴发呆。
可是自始至终,他脚步都是轻的,好像并不是真的要找她。
谢元就这么看了一会儿,见他始终都在犹豫,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
“留祯,怎么了?”
声音一出,窗外的影子明显惊到了,转身看向了房门里头,僵在了那里。半晌才歉意地回答说:
“阿元……你没睡啊?”
谢元掀开了被子下了床,走过去打开了房门,与沈留祯四目相对。
沈留祯好像有些紧张,皎洁的月光下,眸光像是映着月光的泉水似的,晃动着银辉,看着谢元就是不说话。
谢元踏出了门槛,离他又近了一步,似乎想要看清楚他的表情,然后声音轻柔地又问了一遍:ωωω.χΙυΜЬ.Cǒm
“怎么了?”
沈留祯看着谢元,声音不由地低沉沙哑,说:
“想起了一些事情,半夜气得睡不着……”
谢元的丹凤眼晃动了一下,心下一沉,心想:他不会是也想到了那件事情,还记恨她朝他射了一箭,所以气得睡不着了?
“什……什么事情?”谢元心虚地问。
月光下,沈留祯背着光,像是带了极大的幽怨,说:
“今日你摸了灵秀的头,拍了克三德的肩膀,唯独没有挨过我一下,我去找你坐,还被你给赶走了,越想越气,气得睡不着觉。阿元,你得补给我,摸我一下,也拍我一下肩膀,我就回去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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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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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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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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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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